T大门口,乐残月思绪万千,熟悉的校门、熟悉的烫金校名、熟悉的一草一木,十四年前走进这里的情景就像昨天一样,清晰得触手可即,却又是好遥远好遥远的事,仿佛已经像一页久远的历史,存储在记忆的某一个角落,摸不着看不见。
一群学生从身边跑过,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那些熟悉的场景一幕幕涌上来,自己也曾经是这一群人中的一个,从宿舍楼跑到教学楼,从图书馆跑到食堂,身边的美女阙玉儿总是招惹来无数惊艳的目光和嫉妒的眼神。
“美女,你是其它学校的吧?也来听阙老师的课?”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对着这位年轻的小伙子说:“呵呵,是阙玉儿的课吗?”
“不是,是XF游戏软件开发公司的阙总,他每个月在我们T大都有一堂公开课,义务的,基本上都是关于创业,关于软件开发专业方面的,T市好多大学的学生都来听的,你不是来听他课的吗?”小伙子有些惊奇地解释,恍惚来这个学校不是听阙总的课,她乐残月还是第一个。
乐残月笑了笑:“我是学汉文的,对软件开发不感兴趣。”
小伙释然,继续热情的介绍:“没关系呀,他也讲创业方面的,我们大学生毕业出去了,都很受用的。”
乐残月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转过身子向一边的林荫道上走去,还自言自语道:“这天下姓阙的还真多,从昨天到今天,都遇上俩了。”
小伙子在原地摇了摇头,真心不懂这么美的女子,怎么也像花瓶一样,啥都不愿意学习。然后在同伴的催促声中,满是遗憾地快步往阶梯教室走去。
不经意间,乐残月已经走到了图书馆前面,她拢了拢胸前的衣服,抬了抬墨镜,仰头朝图书馆正门看去:还是十几年前的模样,灰色的门楣,灰色的流檐,灰色的窗棂,厚重跟底蕴都在这灰色之中,太阳已经从屋檐上高高升起,映衬着“T大图书馆”几个大字,有点眩目的感觉。
她用手遮挡了一下自上而下的日光,眯缝着双眼,回忆着图书馆的点滴,想着在这里与阙玉儿的往事,还有认识那个叫做闽展杰的师兄……
想到这里,她忽然记起自己到了S市,都一夜过去了,还未曾给闽展杰报过平安,这也太不像话了。
正想拿出手机拨打的时候,一个飘逸的女子手里拿着讲义夹,很优雅地从她身边走过,忽地又站在了她身后,疑惑的叫了声:“乐残月?”
乐残月一阵心动,有些慌乱,却又不想回过头去面对曾经的过往,听那声音,她就知道是阙玉儿,可是一见她,就会引出那个与自己纠葛了二十年的人,所以,她镇定的、背对着她,故意压着声音,嘶哑地说:“您认错人了,我叫月阙。”
说完快步往图书馆的右边走去,从那里出去,就是T大的北门,出了北门,再转过一条街,就是F大的南门,曾无数次走过的那些路,事隔十年还在脑海里印得如此的清晰。
“月阙?那个最近几年突然风靡起来的作家?”阙玉儿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似信似疑,真的是自己看错了?乐残月在这个校园里,普通得如每一届大学毕业生一样,而她唯一让大家记忆深刻的就是十年前毕业时,她放着留校任教这一条康庄大道不要,绝决地要回N市照顾父母照顾家,但听说最后还去了一个连她都不清楚的偏远山村支教,这一去就杳无消息。
或许她已经在那个山沟里结婚生子了吧,十年都没有出现,还断了与过去所有人的联系,连在N市的家也搬了,似乎初高中班主任乐老师也不知道她的消息,又怎么能现身在这个她不想回忆、有着太多过去的校园里?难道自己真的这一生都没有向她道歉的机会了吗?
阙玉儿怀着重重的心事,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阶梯教室走去。今天阙晓风在那里上课,自己要去主持并维持一下秩序,也无暇再多想其它的。
乐残月快步地往北门走去,却遇上了一队人马迎面而来,那熟悉的身影、那矫健的步伐、那张冷酷而高傲的脸庞,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站在花台旁边,尽量不往他的方向看去,而是孤独高傲地直视着前方,看着他们从身边走过,连一丝尘埃都不曾扬起。
正呆立间,一群记者跟在后面而来,看见了伫立一旁的她,有几个人认出了她,随即围了过来,举着话筒问:
“月阙,你到T大来是来怀旧的吗?”
乐残月摇头:“不是。”
“月阙,重走大学校园,你又有新的题材了吗?”
“暂时没有。”
“月阙,你这次的签售会后,会在T大进行一次演讲吗?听说你以前游走各地的时候会适时的选些学校进行演讲的。”
“会,大家可以联系我的助理。”
乐残月看着这些记者,想快快的离开,便随便敷衍了几句,居然慌不择言的说在这里会有一次演讲,只是时间和选题未定,还没和校方进行商量等等。
正往里面走的阙晓风听见记者喊“月阙”的声音,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慢慢地回转身去看那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女子,眼里却只有一个有着满头长卷发的瘦削的背影,那个背影熟悉得有种让人心痛的感觉,就好像……
对,就好像昨晚在机场里看到的那个背影,他向前迈了一步,想去追上看个究竟,却被站在他身边的助理丁含之拦住了,附在他耳边说:
“阙总,时间快到了,阙教授还等着呢。”
阙晓风只得转过身,随着丁含之的指引,迈着大步向阶梯教室的方向走去。
他身后的乐残月,见记者已随着阙晓风而去,便转过身来,怔怔地看着那修长的背影,不知不觉两行清泪落在了墨镜上,模糊了视线。
远处吹来的风,轻轻拂起她的长发,手机铃声再一次悠扬地响起,她倔强地扬起头,取下墨镜,擦拭干泪水,把手机放在了耳边:“展杰,嗯,我到了,你放心……”
没有一丝犹豫地,走出了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