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大的贵宾休息室里,乐残月正在闭目养神,一阵喧闹从走廊上传来,文学院的院长快步走了进来,握住了乐残月的手:
“月阙小姐,真的很感谢您能到我们学校来进行演讲。”
乐残月取下墨镜,看着已经有些许白发的院长,一个叫做“伤逝”的词语涌上心头,黯然地看着他:
“院长,您老真认不出我是谁了吗?”
院长偏着头看了一阵,仿佛想从记忆的长河里搜出点什么,眼前这飘逸的女子,一头的长卷发,略带忧郁的眼神,还有这满脸的坚毅,似曾相似又陌生得找不到熟悉的影子。
乐残月忽然想起一段往事,对着他说:“院长,还记得那次你的古典文学赏析课上,一个女学生问你柳永的《雨霖铃》里为什么要用‘晓风残月’,而不是‘晓风阙(que)月’吗?”
院长一滞,仿佛记起了什么,一阵惊讶,同时一阵大笑:“你就是那个女学生,你是乐残月!”
乐残月点了点头,与他浅浅的相拥,原本笑着的院长流下了两行浊泪,不停地说:“十年了,还记得你说‘阙’也是‘缺’的意思,为什么偏偏要用‘残’,让人触目惊心的伤感,还说什么柳永是要将人的心挖出来么,这么揪心与残忍……”
放开彼此的师生二人,生出许多的感慨,乐残月在他的带动下,也流下了两行清泪:“难为您老还记得那么清楚,如今想来,当时的自己是何等的幼稚与无知,走过柳永曾经走过的地方,经过柳永曾经历过的事情,原来那句‘晓风残月’是多么的贴切与现实呀。美好的东西,总要有缺憾才会显出她的美好,又何必在意现实的残忍与揪心。”
院长点了点头,拭去眼角的泪水,不解地看着她:“我现在是叫你月阙呢,还是叫你乐残月?”
她也拭去眼角的泪水,笑了笑:“您老不是拿我开涮嘛,叫乐残月吧,亲切!”
“当年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让你留校的哈,没想到你居然丢下我这老头子跑千里之外的地方去支教了,害得你师娘老说我是个留不住人的糟老头。”
“呵呵,我也是想去历练历练,我不想成为温室的花朵。对了,师娘还好吧?”
“她好得很,天天跟我在家里吵架,精神可好了!”
“再吵你们感情还不是这般好呀,吵架的夫妻才会白头到老呢!”
“乐残月,你个人问题解决了吧?”
乐残月正想回答,一个身着T大工作制服的美女像风一样的跑了进来,边跑边喊:“是月月吗?是月月吗?”
院长一听声音,笑着说:“乐残月,你的闺蜜来了。”
乐残月起身,还没来得及招呼,便被阙玉儿一把抱住,耳朵里便塞满了她的话语:“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十年了,连个音信都不给,即便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也用不着你拿十年时间来惩罚我吧?”
她有些莫名,拍了拍阙玉儿的后背:“说什么傻话呢,你哪又对不起我了,玉儿,我只是不想回忆过去而已。”
良久,两个才分开,阙玉儿看着院长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院长,您好。”
几个人一同落座,话起了家常,言语间自是少了回忆在T大的日子,正悲喜交集时,小雪出现在门口:
“乐总,演讲时间还有五分钟。”
几个人起身,向门口走去,阙玉儿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拿出手机,给阙晓风发了个短信:“小叔叔,T大,阶梯教室,我请你听场演讲,主题是‘说走就走的旅行’,我在北门等你,不见不散。”
T大的阶梯教室里,已经座无虚席,巷道里、座位边全站着是人,原本是没有这么多人来听的,但老院长将月阙就是乐残月的消息传出后,许多人都想来看看这个T大出去的传奇似的人物,于是奔走相告,又唤来些别的系的学生。
演讲到一半的时候,阶梯教室左右两边的门口,几乎同时出现了两个帅哥的身影,一个孤傲冷酷,一个稳重大气。孤傲冷酷的男子穿着深色的西装,系着天蓝色的领带,一脸忧伤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是阙晓风;稳重大气的男子着一身休闲装,上衣的拉链停在胸口,一脸笑意的看着台上的乐残月,他是闽展杰,刚刚从N市坐飞机过来,不是专程来听这场演讲,一个全国性的学术研讨会明天将在S市举行,N市派他前来。
“人生就像一场旅行,我们会在自己最舍不得的那一段长久的停留,然后用尽了心思去猜测去窥探所见到的风景,等醒悟过来,方发觉时间已经过去许多年,而我们的步伐不自觉地跟着时间去了遥远的将来,再回首那段旅程,已经成为一段记忆,刻在了心里的某个角落,不愿意去触碰,也不愿意去翻晒。
因为这场旅行,无论怎样,我们所历过的往事都不会发霉发酵,它只在某个地方,等着某个熟悉的场景,把我们的记忆无条件的唤醒。
旅行如人生,人生如旅行,刻意的规划某一个行程,也只会收到预期的效果,那不是我们现代人所需要的,我们需要的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没有规划,没有目的,没有预设的情景,这样的行走,会让我们有着意想不到的收获,会让我们原本沉静的心剧烈的跳动,这样的我们,才能更加深刻地理解生命赋予我们的价值!”
乐残月的即兴演讲在偌大的教室里回荡,结束时下面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演讲的最后,阙玉儿站在了主持台前,对着下面的学生和教授们说:“以前的我们,或许只知道月阙小姐是位著名作家和自由撰稿人,却不知道她是我们T大出去的学生,今天,她站在了自己的母校,作为同学,也作为T大的老师,我想安排一个意外的环节,大家说有意见吗?”
小雪站在台子一角落里,有些着急,一直向乐残月招手示意,因为她已经接到闽展杰的电话,知道他也在这个教室里听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