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展杰比乐残月晚一些才到W县的县委报到,本来是说与县教育局的干部进行交流,结果W县领导班子在看到他的材料后,便将他划在了县委,说是这两年有很多外事接洽,他又是T大商务英语专业的高材生,刚好合适接洽各种外事活动,协助外事部门处理相关工作。
这样一来,推迟了他与乐残月见面的计划。原本是自己到了县教育局,通过工作的方式,可以到各个学校先去熟悉一下情况,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在城北中学见到她,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或者说叫做小小的惊吓吧。
他有些自嘲自己的想法,暂时按捺住想要见她的冲动,一切等熟悉了手上的事务再想其它的。儿女情长没错,但是做好工作、拥有面包才是爱情的基石,这一点,他似乎比同龄人更加懂得把握。
时间就这样渐渐流逝,不知不觉。
半期考试后,乐残月所带的班级比上学期有了一个不错的进步,语文组的同事们便邀约着一起聚会。
“乐老师,这次三个班都考得那么好,我们小聚一下,如何?”教研组组长跟她说。
“这个,不大好吧?”乐残月有些犹豫,与其说犹豫,还不如说她根本没准备好怎么和这里的老师们打成一团,倒不是生分,也不是嫌麻烦,她就是与生俱来的怕交往。
“怎么不好呀,考试成绩提高了,也只是一个由头,你来半学期了,我们也没正式欢迎一下,这次就借这个由头来欢迎你来我们学校支教。”
乐残月想了想,也不好再拒绝,便点头答应了。
聚会选在县中心的一家民俗餐馆,同事说,里面还有民俗节目,吃着饭时顺便观看,也了解一下这个地方的风俗。
乐残月跟随着同事们进了餐馆,这是一家羌族人开的馆子,一进门就是羌族风格,到处布满了挂饰,大厅的正中靠墙壁,有一个舞台,舞台靠墙地方,放着一块大的白色石英石,其余地方都是简单的装饰,不过作为一个餐馆的舞台,这样子已经不错了。后来乐残月回去查资料,发现那块白石是羌族人的信仰。
大家彼此推让着落座,组长说:“因为知道乐老师是从内地过来的,对咱们这边的情况比较陌生,所以我们选了一个观看点比较好的地方,大家把最佳位置让给乐老师就行。”
于是座位又是一阵调动,让乐残月特别不好意思,甚至是一阵手忙脚乱。好在大家都落座安好,便专心地吃着饭,看着演出了。
一阵推杯换盏,乐残月有些微熏。组长看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节目也结束了,便招呼着大家一起结束聚会:
“你们谁顺路送一下乐老师,她住学校宿舍。”
乐残月摇头:“不用送我,我自己知道路,又不远,刚好可以欣赏一下县城的夜景。”
在她的再三坚持下,组长终于打消了送她的念头,然后招呼着众人,一一告辞,很快餐馆门口,就只剩下乐残月一人。
她看着左右两边街道上的路灯,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理了理头发和肩头上的背包带子,提起穿着悠闲鞋的脚,向学校方向走去。
一路灯光正好,朦胧泛着白光,街道两边的酒楼或者餐馆里,传出一阵又一阵的笑闹声,一点也不比N市的夜晚差,只是它安静得早一点,N市的这种繁华会持续到第二天天亮。
街道上不时走过一两个人,从乐残月身边挟风而行,虽是深秋,却也感觉不到一丝凉意,或许是酒意正浓的原因吧,她感念自己到了这民风纯朴的地方,也感念遇到了这一群纯朴的人,这或许是她人生中最值得回味的时光,与亲情相似,与爱情无关。
想到这里,她立在原地,仰起头,看向了东方的天空,心里有那么一丝思绪飘得很远:那个在S市的人,可否如我一样,也在闲暇之余,把思念留给了曾经的我们?
一闭眼,恍惚过去了一千年,再回首,原来清晰的脸却渐渐模糊,难道说,这就是书里所说的忘却?
正无尽失落的瞬间,一个身影迎面而来,在夜色的牵引下,显得更长更凌厉,还带有那么一丝丝熟悉的味道……
乐残月习惯性的向右边侧了侧身子,想避让开去,却不料那人却站在了她面前,似乎是在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残月?真的是你?”
闽展杰的声音还是那么充满了磁性,就像那次联谊会上的主持时一样,不看长相,就凭声音,让无数的学妹争着要他的联系方式。
他的出现,对于乐残月来说是完全的意外:“你怎么?我是回N市了吗?”
闽展杰伸出手,一米八几的个子,平伸手臂,刚好把手放在她的头顶,然后轻轻的揉了揉:“傻瓜,我们都在W县。”
乐残月咂了咂舌头,躲过了他自然而然的亲热,退了一步,看着他:“来W县出差?”
闽展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指着前面的房子,说:“残月,前面那间房子是一间茶室,咱们进去坐着谈吧。”
她没再反驳,“嗯”了一下,很乖巧的跟在他身后,走进了茶室。
他要了两杯菊花茶,还特意交待茶童不要放冰糖。
她看着他:“还记得我不加糖呀?”
“你们女孩子不是怕长胖嘛,所以不加糖呀。”他很随性的回答,假装自己不是专门记得这个的。
可是他却不知道,乐残月不加糖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初中高中那些年,自己时常患低血糖,阙晓风包里便随时备着,就怕哪个瞬间她晕倒了,吃一颗糖就可以缓解。到了大学,生出许多的故事,她便有意地加强体育锻炼,减少低血糖的发生,与阙晓风无交集之后,她也就再不吃糖了。
人生最怕他乡遇故知,乐残月知道闽展杰是派往这边交流的,也没往深处想,因为她从来就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他不说,她更不会问。
两个人聊着到W县后彼此的生活和工作,一直到月上柳梢头方才离开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