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寂静的很。
梁洲换了身利落的常服,抱臂闭目养神。
这样一看,不苟言笑的面庞上竟有几分威严,温玖被唬住了,对封建制度的敬畏终于捡起了一丝,讷讷不说话。
宋渡人情世故上要更加通达一些,一眼便看出恒王心情不是很好,而且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因此也从善如流的闭了嘴。
马车缓缓向前行,轧过帝都光滑平整的青石板路,威严的皇宫在他们的西南方,此时刚好是傍晚,漫天的晚霞绚烂无比,带来一场恢弘的视觉盛宴。
不多时,马车停下了。
温玖问:“是到了吗?”正欲下车。
梁洲的侍卫走了过来,低声道:“王爷,颜家被重兵围住了。”
“怎么回事?”
“方才那一队刑部官员带队,就是去颜家的。”
颜温玖眼前一黑,顿住片刻后,倏然起身掀帘就要出去。
宋渡急忙拉住她的手臂,低声喝道:“你这时候回去做什么?等着进大牢吗?”
不等温玖反应过来,对梁洲道:“王爷可否送二小姐进宫,送到贵妃娘娘处。”
梁洲反应也是极快,“去皇宫!”
温玖刚要反驳,就被宋渡不容置疑的堵住了,“二小姐,你就算同甘共苦与亲人一起下大狱,也要确认你们颜家没救了再说!如今,在外面多一个人说不定就多一份用处。”
温玖颓然倒了回去,一只手捂住眼睛,佝偻着腰,似是一下子失去了精气神。
……
永寿殿内
贵妃正安静的看着书,岁月静好。
宫女急匆匆带了一个姑娘进来,都未曾通禀。
颜舒窈抬头,看到温玖发白的面容,眉头微蹙,“这是怎么了?”
温玖赚住冰凉凉的手指,尽量维持着平稳的声线,“姑姑,今日有刑部官员上门,把家里围住了……是不是抄家尚未可知。”
“啪!”手中的书落地。
永寿殿顿时陷入一片凄惶之中。
……
一个时辰之后,颜贵妃带着侄女整齐的跪倒在皇帝的书房门口。
跪到天色擦黑,温玖已经感觉不到膝盖的存在时,屋内终于走出来一人。
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周连对着贵妃满含期待的双眼,轻轻摇了摇头。
颜舒窈无望的磕了个头,“还请公公告诉陛下,朝堂大事妾不敢参与,只是吾姪阿瑜弱智女流,掺和不进朝堂大事,还请陛下饶恕她一二。”
周连冲她拱了拱手,转身又走了进去,不多时面无表情的重新走了出来。
声音缓和了不少,“贵妃娘娘,老太爷老太太一切安好,颜家女眷明日就会回家,至于二小姐,明日一早宫门一开,即刻出宫!”
贵妃带着温玖再次叩首,“多谢陛下。”声音平静,无悲无喜。
九年的时光与岁月,也不过如此。
她从未想过帝王会如何情深似海,但也没有想过,帝王之心是如此的冰冷。
颜温玖默默的把姑姑搀扶上轿子,近十年宠妃生涯带来的意气风发似乎一下子都消失了,帝王的冷酷如此的不留情面。
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颜舒窈觉得自己精心伺候多年,一场擦边的风波,凭借她的面子,让颜家利索脱身并不算难,结果却也只是保全了女眷。
然而对封建历史知之甚深的温玖知道,这已经是十分好的结果了。
哪个皇帝杀臣子的时候会手下留情呢?只要牵扯到皇权,所有的帝王都会变成无情的杀戮机器。
……
一直到永寿殿,贵妃挥退所有的宫女太监,独留下温玖一人。
“今日陛下眼看是不会对兄长们还有楼江手下留情了,温玖,你觉得,颜家接下来该怎么做?”
“只要留有性命在,就还有未来,大不了从头再来。”
颜舒窈闻言,细细打量了这个她宠了多年的侄女,竟好似第一次认识她。
既是欣慰又是释然,“你有从头再来的决心,姑姑不如你。”
温玖笑了笑,“我今日梳理了咱家的人情往来,唯一能跟大将军案子扯上关系的,就只有大伯于始平12年曾随车骑将军巡视边疆,去过简州。”这就要感谢颜家几位当官的,一向就没在重要的位置上待过。
“若只是罢官免职也就算了,大不了全家回去种地,也饿不死。若是流放,那恐怕此生回京希望渺茫啊……”
颜家在朝中并无别的人手,流放在偏远之地的官员,朝中无人说话,谁会想得起来?
“流放路途艰苦,你哥哥或许熬得住,但是你父亲和大伯年事已高,是绝对撑不下来的。”
“若真到那一步,我会陪着长辈和哥哥一起的。”温玖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眸,“家中有阿姐看着,我会一路照顾好父亲、大伯和哥哥的。”
这话说得,都把贵妃给逗笑了。
“家里遭了难,但也不需要你一个小姑娘跋山涉水,姑姑多年经营,也是有几个人手的。”
温玖同样笑了笑,“墙倒众人推,姑姑今日恐触怒陛下,如果日后盛宠不再,安能指望那些人手的良心?”
其实颜舒窈未必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事已至此,除去安慰自己,难道还真要把担子压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上?
一夜无话。
第二日,颜温玖刚回到家,就看到了三脸憔悴的新出狱的女士们。
她姐看上去还不错,就是头发乱点,眼睛黯点,她娘一见到她,扑腾一下就扑到她怀里,“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温玖无奈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没事了。去房间里好好睡一觉。我去厨房给你们做几个菜,厨房几个人都跑了。”
温瑜也拍了拍自家娘,“您也去睡会儿吧,一夜都没睡……等过两天案子查清楚了,哥哥还有爹爹叔叔也就都回来了。”
安抚完两个长辈,两姐妹在厨房相遇。
温玖简单的说了一下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