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洲送礼的车队在十二月初一这天到了京城,三大车礼物,派了十来个士兵押送,径直送进了皇宫——礼物送得极其不讲究,但谁让他现在无儿无女,正妻柔弱不能起身。
这样也好,省了荀晋还要在关键时刻给他送礼。
陛下寿诞只剩两日,朝廷已经下令,自十二月起,直到初十,京城不设宵禁。
满城披红挂彩,歌舞升平,每个人都喜气盈腮的,比自己爹的四十大寿还要高兴。
小摊小贩欢欣鼓舞,皇宫里搬出了数不尽的架子,用灯油或者火把把京城的主干道照得如同白昼。
十一月下旬的时候,中书令已下明旨,明年二月加开恩科一次,天下学子欢欣鼓舞,作诗写词,恭祝吾皇万岁。
作为陛下的亲弟,恒王府当仁不让,追在中书令旨意的后面,拿出了一万两白银,在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口施粥,凡大楚子民,每日皆可领两碗粥,过五十的老人还可多领钱五十文。
恒王府发话,慈善活动会一直持续到月底,只望领了钱粮的人都祝祷陛下安康长寿。
活动由恒王侧妃颜温玖策划,王府大管家赵亥贯彻执行。
一时之间,恒王府的名声蹭蹭蹭往上窜,“怜贫惜弱”、“仁爱宽厚”、“君子之风”说得就是恒王殿下。
但其实梁洲在其中的作用就是冠了个名,连钱都是温玖一个人拿的,为此,她掏空了去年一整年糖厂的收益,没办法,谁让恒王府家大业大,就是没钱,值钱的摆件装饰衣料都多,但总不能拿出去卖钱吧。
宫中应该也挺高兴的,陛下给恒王府赏了一堆东西,太后甚至亲自赏了一套头面,指明要给温玖的。
皇帝的赏赐驳杂,有书,有首饰,有料子,乱七八糟的一堆,温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把别人提前送的寿礼拿出来赏赐了。
太后给的头面是一整套碧玉,水润剔透,沁人心脾,色虽不浓,但鲜艳欲滴,正是温玖这个年龄戴的花色,可见是用了心的,不是随便指了指送过来的。
看得梅须激动直打哆嗦,眼含泪花的对着温玖道:“小姐……你可总算熬出头了。”
弄得温玖一阵无语。
赏赐是正当光明送来的,自然也传入了有心之人的耳朵里。
威宁伯府内,威宁伯夫妇开了个小会,夫妇两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
威宁伯夫人张书雁率先道:“颜氏出身到底在那里,陛下和太后也不过是因为此次施粥的事情有点好感而已,时间一长也算不了什么。更何况,颜氏性情谨小慎微又聪慧,不会不知分寸的。”
近些时候她去看女儿,发现她的身体和心情都好了很多。
官场上的事情虽然重要,但闺女也很重要啊……
威宁伯林道却不似她那么乐观,“人心易变,不要对此抱有过多的期待。且,没有人会永远甘愿久居人下,只有头顶上的屠刀永远锋利。
我家对恒王本就没什么约束力,陛下和太后对女儿也甚为不满,只是不好发作罢了。婉龄能长久呆在恒王正妃的位置上,是因为世俗礼法,是因为梁洲他心性坚韧。那日婉龄的乳母回府,是不是说了,颜氏与王爷情谊甚笃,甚至连荀岑寂都与其能谈上几句……若你是梁恒成,当如何?”
张书雁以己度人,却也不抱什么希望。
“婉龄的身体状况好多了,但也不可能生儿育女了,有一个和善的侧妃是好事。婉龄那般身体,本不该出嫁,是我们贪图皇家这门好亲事,又害怕有一个嫁不出去的女儿影响家中女孩的亲事,才成了这门亲事。
是我们对不起女儿,她注定寿数难长,为什么不让她在家里度过?”
“你糊涂了。女子不能入祖坟!你想让婉龄死后孤魂野鬼、无人祭拜吗?”林道听着妻子一团赌气的话语,也有些无奈,“无论日后梁洲如何左拥右抱、儿女饶膝,她都是所有孩子的嫡母,也算有后了。”
“你理由多,我不与你计较。但现下,不能对颜氏动手。”张书雁道:“恒王领兵在外,京城有人对他的女眷动手,既不讲道义,也后果难料,恒王性情端正,但不是软包子,无论是杀了颜氏,还是毁了她的名声,都是丢恒王的脸,恒王丢脸了,陛下和太后都会不满。若是闹大了,就算是我母家出面都盖不住。”
“夫人想太多了。”林道满脸无奈,“为夫只是想提防一二,省的她仗着宠爱生了虎狼之心。”
“她是个聪明人,不敢的。”张书雁语气平淡,却含着万分傲意,“我们不敢动她,她也不敢对婉龄如何,否则即便有梁洲护着,也要付出代价!”
“行吧!”林道摊摊手,“现下是相持不下,谁先动谁就处于劣势了。”
“罢了,不过一个丫头,我不信还能翻出花来。”
“恒王为人中正,你与他翁婿数年,可见他为你在陛下面前说过一句话?”张书雁调侃道:“陛下深爱他这点,我家虽得不到好处,却也极佩服。世间有千般人,何人能身居高位而不媚上傲下,何人受尽奉承之语却不入耳过心?”
“呵!那他为颜家求情又算怎么回事?”本来林道已经作罢,听到自家夫人在那夸梁洲,气不打一处来,“那个时候颜氏可还没过门呢?眼巴巴的求什么情?再者,他要纳颜氏,不如等颜家尘埃落定,可见是对颜氏动了真情……不对!他是为了将来继承人的出身!真是思虑深远啊。”
最后一句已是寒意逼人。
“对了,崔家叫翠羽的那丫头是不是最近悄悄回京了?”
张书雁响了片刻,“是,那丫头去年六月失了贞洁,又深陷流言,崔家把她悄悄送到了京城外,这一年,薛氏大案,又逢陛下四十大寿,明岁恩科,种种几样,谁还有功夫去说小女娘的私事?所以崔家半月前就把她接回来了,”
林道眯起眼,“我还记得,去年六月,是颜家二姑娘先传出的流言蜚语,说她与男子在街头巷尾勾勾搭搭,颜氏一时气愤,还悬梁了,幸而未死。她运气好,没两日崔氏丫头就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了主街上,可比她那点风言风语可信的多,所以,颜氏的流言瞬间就被代替了,但还是出去躲了半年。”
“这样一算,崔翠羽丫头是给人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