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均躺在赵怀瑾的床上,感叹今天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夜里他守在大门口,看见小厮背着浑身是血的妻主回来,简直要吓得当场晕过去。匆忙找了大夫,然后几个大夫轮番上阵,一直折腾到中午,也不见妻主醒过来,他才想起要不要禀报给夫人老爷。
他挺害怕去见夫人老爷的。刚嫁进来时,他们待自己还算亲切温和,但是日子久了,他和妻主一直没有孩子,夫人老爷的脸色便渐渐沉了下来。
老夫人整天忙着管理田地的事儿,文均去请安时,大多也都是见见大老爷。如果昨天中午自己跑去禀报。大老爷一定会责备他怎么不一早告诉他,安的什么心,又会问他怀瑾是在哪儿受的伤,接着便会骂他受不住女人的心,所以他的妻主才会往风月场里跑,才会出这种意外。女人永远不会错的,错的自然只会是男人。即便是大老爷自己也是男人。
到了下午,大夫们一一离开,暗示他可以安排后事时,他的心一下沉了下去,他已经不再担心夫人老爷怎么骂他了,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将来。
在这个国家,男人一旦嫁人就完全是妻子家里的财产,虽然规定正夫是不能往外售卖的,但是如果妻子去世,她的姐姐或者妹妹是有权把他当做一个物品来继承的。也就是说,如果今天赵怀瑾没有醒过来,他就得改嫁给她的妹妹赵睿宁。
赵睿宁未必会愿意让姐姐的男人给自己当正夫,很可能会让他做侧室或者侍郎,而卖侧室或者侍郎是不犯法的,虽然赵家不缺钱,但谁知道赵睿宁会不会一起兴起,把他当占地方的玩意儿给处理掉。
且赵睿宁是个好武的女子,整日都泡在操场上练习。朝廷规定十五到四十五岁之间的女性,至少要服三年兵役。赵怀瑾厌战,服完三年兵役回来,便不再习武,整日里无所事事,不是待在书房看些乱七八糟的杂书,就是泡在风月场里乐不思蜀。赵睿宁也已经完成了三年的兵役,但是仍然坚持习武,随时准备再次为国家上战场,一心想立下大功,做个大将军。
文均想,赵睿宁的性格应该是和她的出身有关系的。其他家庭里,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因为母亲大多同时拥有多个丈夫,反正都是一个母亲生的,即便是亲生父亲是侍郎也不会影响她身份的高低。但赵睿宁并不是老夫人的亲生女儿,她是侧室改嫁时带过来的。尽管老母亲很宠她和她的父亲,但是自己非赵家血脉这件事儿,还是一直像根刺儿扎在她心上,如果有一天老夫人死了,赵怀瑾是有权力把她和她的父亲赶走的。所以赵睿宁一直憋着一口气儿,想自己出人头地,给自己父亲争口气。
这么一个满腹忧虑又好战的女人脾气能好到哪里去呢,他曾多次看见赵睿宁残暴地殴打着仆人。当意识到赵怀瑾可能要死了时候,他脑海中马上浮现了那个躺在地上颤抖的小厮,然后换上了自己的脸。
所以当他扑在床前痛哭时,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希望赵怀瑾能活下来,和他走到白头。尽管他并不爱她,她也不爱他,但至少跟着赵怀瑾不会挨打。她最多骂骂他,或者晾着他,不理他。
在心里默默感谢了一番老天后,他又开始焦虑过几天去给大老爷请安时怎么交代。赵怀瑾头上的伤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大老爷看了必定要追根问底,到时候挨骂的又是自己。然后免不了又要问他子嗣的问题。自己和赵怀瑾成家3年,一直没有生育,赵家的耐心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另外两个夫郎不用多久就会娶进门,自己将彻底被冷落。但赵怀瑾就是不喜欢他,他又能怎么办呢?
越想越烦躁,心里没着没落的,一阵阵发慌,胃里也感觉空荡荡的,明明他不久前才吃过晚饭。他摸索着床上的暗格,想像往常一样用食物安慰自己。枣糕~枣糕~ 然而手摸了个空,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只能忍着了。文均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勉强睡去。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他匆忙收拾了床铺,梳洗一番,去自己房里看赵怀瑾。赵怀瑾已经坐在床上,吃过了早饭,皱着眉头吃药。见文均过来,她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蜜饯:“我发现你的宝贝了,刚好拿来送药。”
见赵怀瑾没有生气,他稍微放下心来,接着满怀歉意地说:“真是对不起,主上病着,原该我亲自服侍的,却起晚了。”
“无妨,左右有元冬他们服侍,你昨天也累坏了。”赵怀瑾摆手道,接着招呼坐下,“你的饭菜我也叫他们一起送来了,你坐下赶紧吃吧。”
文均听话地在桌前坐下,他的确饿坏了,昨天只吃了一顿,晚上也没能按时在被窝里进补夜宵,此时胃口大开。尽管被妻主盯着不太自在,他的进食速度也没放慢。
赵怀瑾用了药,靠在床头歇着,昨晚她也几乎没睡着。莫名其妙来到一个历史生根本不存在的朝代,让她心里很恐慌,她不了解这里,不知道能否在这里好好地生存下去。原主人留给她的记忆也根本不完整,她甚至不认识这里的文字。也许很快她就会被戳穿是假冒的,然后他们会怎么对她呢,把她当做女巫烧死? 还有,昨晚背后袭击她的是谁,哪个人会不会袭击她第二次呢?
赵怀瑾盯着文均不断开合的嘴唇,发起了呆。这孩子吃的可真专心,额角都沁出了汗珠,粘着几根碎发。
终于,文均放下了碗筷,赵怀瑾招呼他过来坐下,然后拿出一本带插画的书,料想应该是小说。
“文均呀,我躺着实在是无聊,现在这样子也没办法出门,不如你念故事给我听吧?”赵怀瑾把书塞到他手中,按了按他的肩膀。
文均打开了书本,又突然放下,半晌才开口道:“我怎么会认识字呢,主上,你今天是怎么了?”他脸上带着疑问和防备的神色。
赵怀瑾立马反应过,这里的男子是不被允许读书识字的。“我逗你呢,你当我老糊涂啦?”她拍拍文均的头,开始给自己的失言描补,“真是个傻孩子,怎么还当真了。”说着又努力地从原主人的记忆力搜寻关于文均的信息。
“哎,文老夫人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我记得去年你想让我陪你回去一趟,我刚好有别的事儿就没去成。等我头上的伤好了,想必日子也差不多了,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回去怎么样?”
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事情,不过当时才不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而是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