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姐姐也这么势利眼。”
琬儿无奈叹了一声。
“我也想哄你,说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我不能骗你阿。”
“‘君若清路尘,他若浊水泥。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齐大非偶,积毁销骨。与其相濡以沫,倒不如相忘于江湖。对你,对他都好。”
安乐看着她,眼里噙满了泪,
“您也知道,齐大非偶,不是良缘阿?那姐姐,您为什么,还要接旨,答应下嫁给薛文宇阿?”
“我只是陛下和王后的义女,一个郡主,比起,嫁给什么王侯勋贵,我倒宁愿低嫁。”
“薛家虽是后起之秀,但,猛将军有勤王之功,薛名臣的祖父是现任禁军副都统,父亲也是禁军左卫将军,天子侍卫,心腹肱骨。满门忠勇。”
琬儿抿了抿嘴唇。
“这薛名臣,虽然心拙嘴笨,却也是个文武双全,仁厚忠孝的好男儿。”
安乐却不愿放弃。
“可,吾听他们说,薛家家烦宅乱,兄弟阋墙,积不能相。”
“尤其,是那位王太夫人,大字不识,粗鄙泼辣,说一不二,十分不好相处,就姐姐您这个性子,嫁过去,不得受气么?”
当初,一听说,陛下属意薛文宇给琬儿做郡马,安乐和燕暻,就曾激烈反对,门第家财倒无所谓,主要是他家那个太夫人:
这位薛王氏,原本,只是薛平山的一个妾室,原配徐夫人病逝后,才扶正做了续弦。寡见少闻,德不配位。
生的几个儿子也不争气。
四五十岁的人了,居然一事无成,让回庐州老家也不回,带的孙子们也不学好,郎不郎,秀不秀,没一个扶的上墙。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琬儿笑着叹了一声,似乎觉得安乐很幼稚。
“哪有媳妇不受气的。再说了,成亲后,我和郡马,不是住在郡马府么。”
安乐还是不甘心。
“姐姐,您就不想回徽州?或者,去您颍州舅舅家?”
“不想。我挺喜欢京都的。”
琬儿明显不愿再聊,把话题又勾了回去。
“好了,说说你下一步的想法罢。”
“你是真的愿意下降阎家?还是缓兵之计,其实,另有别的打算?”
安乐飞快擦干眼角的眼泪。
“卢达都走了,吾还能怎么办呢?”
“不过,阎家二郎那个登徒子绝对不行,本主要嫁,也只嫁阎家三郎。”
琬儿眼睛转转,惊讶道:
“三郎?阎敏中?”
“可,我怎么记得,阎敏中,不是已经有婚约了么?订的是左丞李显忠的嫡孙女,李国梦。”
“那就是阎培雄和李显忠的事了。”
安乐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而且,本主还要阎培雄和阎孙氏,亲自上殿,来替阎敏中求婚纳彩。”
琬儿心里‘咯噔’一声,赶紧劝道:
“你能顾全大局,时时想着以国事为重,要为君父分忧,这很好。但,哪怕,你贵为公主,金枝玉叶,婚姻大事也得是慎重慎重,再慎重阿。”
她不由叹了一声。
“两姓联姻,贵在匹配同称,和衷共济,你若真逼着阎家弃义悔婚,未来,你和驸马,还怎么相处阿?”
“何况那阎敏中,为人跌宕不羁,恃才放傲,行事更是奇葩。你煞费苦心,就为了这么一个瓦釜雷鸣,刻鹄不类的聋人?不值得阿。”
安乐却摇摇头,认真给她分析起来:
“以阎培雄的野心和个性,是绝不会甘心情愿,养着一个荒唐博浪,一心只想着炼丹修仙,长生不老的‘疯子’的。”
“而且,阎敏中在太学读书时,还是很刻苦学习,急功上进的。连您父亲都说,他有状元之才。”
“否则,左丞那只老狐狸,也不可能早早把孙女订给他阿?”
“还有阎家上下对他,那讳莫如深,掩美扬恶的态度,他父母兄弟在外边,可曾替他反击辩白过一句?”
“这不奇怪么?”
琬儿尽可能压低声音,道:
“公主是觉得,这个阎敏中是在装疯卖傻,匿影藏拙?阎培雄和阎家,其实是对他寄于厚望的?”
“‘天下有道则现,无道则隐’。姐姐,您说,阎培雄和阎敏中祖孙俩,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到底在等什么呢?”
“明,明王?”
“而今的大燕,除了明王,他的宝贝外孙,吾实在想不到,谁还值得他阎狗熊,这么掏心掏肺,肝脑涂地了。”
“可是,因为异姓王的事,明王不是已经和阎家,和阎培雄彻底划清界限了么?”
安乐都气乐了。
“吾的姐姐阿,‘舟顺水之道乃浮,违则没;君得人之情乃固,失则危’,‘君子陷人危,必同其难,岂可以独生乎’?”
“在宫里住了这么多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么拙劣的双簧,您也看不明白么?”
琬儿抿抿唇。
“那,阎敏中的事,你和陛下说了么?”
“没有。”
安乐无所谓的笑了笑。
“反正,都是要下降阎家的嫡子,二郎三郎,又有什么差别呢。”
琬儿看着这个‘高高在上’,却一直忍泪装欢的‘妹妹’,真心道:
“安乐,真是难为委屈你了。”
“姐姐。”
安乐终于再绷不住,一头扎进姐姐的怀里,哭出声来。
琬儿抱着她,陪着哭道:
“哭出来,哭出来,就痛快了。”
安乐公主和六殿下燕暻,是一对儿龙凤胎。
还是燕王三十八岁,王后三十二岁那年,意外怀生的‘老来子’。龙凤呈祥,国祚恒昌。
所以,从一出生,就备受太后和燕王的宠爱。
可这燕暻,毕竟是幼子,再颖悟绝伦,鳌里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