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论素瑾如何摇晃呼唤,挪动翻身,甚至是扎针喂药,她都没有任何回应。
眼皮紧闭,眼球却骨碌碌转着,嘴角永远挂着一抹微笑,好像正做着什么美梦。
素瑾,三天三夜守在琬儿床边,衣不解带,脸都熬青了。简直憔悴的不成样子。
燕暻,更是心急如焚,发出无数医帖,几乎请遍了徽州方圆百里的所有名医。
可,希奇古怪的汤药灌了无数,把琬儿都快扎成了刺猬,她的病情反而更重了。
每天牙关紧闭,喂水都难。短短五六天,人就肉眼可见地迅速消瘦下去。
等义国夫人和周家族人们,续赶到徽州时,琬儿,几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儿了。
燕暄还有公务在身,不敢耽误,余长年也是黔驴技穷,药石无术,留下也没有意义。
所以,只有王道娥,和燕暻一起留在了徽州。
‘兄弟将知大自强,乱时同茸读书堂。’
‘团圆便是家肥事,何必盈仓与满箱?’
人人养子望聪明,可,周家的列祖列宗,若真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也许,怹们,也会羡慕,那些碌碌鱼虾辈罢?
什么文场继续,家族辉华?什么满门忠烈,大燕风骨?早就随着那场大火做了土。
莫说,琬儿如今郡主的身份,哪怕,她只是个素昧平生,贫病交加的远房侄女,周家人,也不可能不闻不问阿。
周家的男人们,兵分三路,一队去了祠堂,准备祭祖仪式;一队去了益州的石壁镇,求佛问卦;另一队,则跟着燕暻,到处寻医找药。
要不,老话都说,这‘民不与官斗’。
看看,燕暻写得是医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海捕公文呢!连提供线索的‘赏金’,都是真金白银,明码标价。
一时,徽州药贵,一医难求阿!
本来,王道娥,并不赞成燕暻的做法:
一来,琬儿这病生得蹊跷,绝非杏林之人能治的,可,当今圣上最不喜鬼神巫毒,邪神歪道之说,如果,他们在徽州,大张旗鼓的搞迷信活动。
传到京都,无论是对燕暄,还是燕暻,都十分不利。
这二来,就是琬儿和薛文宇的婚事了。
这么多年,关于琬儿是破军贪狼,天煞孤星的传说,一直甚嚣尘上。
如果,让薛家人知道了这件事,又不知道,会节外生枝,惹出来什么祸端。
可再看看床上,就剩最后一口气的琬儿,王道娥,也顾不得什么流言蜚语,先花后果。
天大地大,也没有人命大阿!
王道娥,给燕暄写了封信,将徽州的情况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告诉了他。
并提醒燕暄,立刻写信,将琬儿病重的消息,速报京都。
有王道娥,这个瑄王妃和义国夫人,一起坐镇,人多口杂,六神无主的女人们,总算吃了颗定心丸。
身份体面尊贵的,就去前厅,应酬,答谢周家亲朋故友;有资格准备祭祖的,加班加点,准备祭祖;该轮流侍疾的,轮班伺候。
是夜,凉州老知州,杨万山,冒雨来到了周府。
这几天,打着各样幌子来拜访的人,都快把周府的门槛踏破了。
一般人,燕暻肯定是不见的,但,这位杨大人和周老太公交情甚深,既是同年进士,也是知己挚友。
当年,那场大乱是从江南起祸的,徽州,位于南北方旱水两路枢纽,是兵家必争之地。
境况,比京都更加可危。
是徽州地方,无数忠臣孝子,民兵义士,前仆后继,慷慨赴死,这才死守住了颖中城,守住了五省通衢。才为燕王和勤王的军队,争取到了战机。
和周家,和当年,有关的那些人和事,大多都在叛军屠城时,竭忠殉国,葬身火海了。
这次,听说琬儿要回徽州祭祖,杨万山,特意从老家昌州赶来,就是,想亲手给老哥哥上一炷香。
不想,马车刚走到半路,就听说,琬儿受惊生了大病,暻王和瑄王妃,正满世界找医生呢。
忙叫儿子拿着自己手印,掉头回昌州,去鹤鸣山,请一位名叫云方来的道医,出山救人。
不是因为惦记琬儿,怹就是再心急激动,也不至于夜访周府阿。
周府,前院,松鹤堂。燕暻,快走几步,扶怹免礼坐下。
“老知州不必多礼,快坐下,赐茶。”
“多谢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