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出龙楼》②
燕暄,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王道娥,你是疯了,还是中邪了?为什么,为什么你每个字吾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本宫就是不明白阿!”
“月灵香!”
王道娥,几乎是用喊的。
燕暄闻言,登时脸色大变。
“月,月什么香?”
“晴曈,你先喝杯酒,冷静一下,你和本宫说明白,那香是怎么回事?什么月灵香?”
他是真的一无所知,可,王道娥却认定他是在自导自演,鼓舌狡辩,心里大痛,连着整个人四肢百骸,哪儿哪儿都痛,好像被人开膛破肚,凌迟要死了一样。
她强忍着剧痛,和想掐死燕暄的冲动,慢慢退了两步。
“殿下,臣妾忽然不适,就先告退了。”
“晴曈,你别走。”
“兹事体大,你把话说清楚,那香究竟有什么古怪?又是谁,什么时候,打着谁的名义送给你的?”
“臣妾不喜熏香,更不会制香,屋里的香薰香粉,都是王爷赏的。”
王道娥,还当燕暄在矫情饰诈,冷冷觑了他一眼。
“那日,王爷将我禁足后,只留了芮芝和薝桃贴身伺候。知道我失眠梦魇,所以,她俩就搬了个小榻到里间,陪我一起睡。”
“冬至前半个月左右,芮芝和薝桃,居然,无缘无故,也开始咳嗽梦魇起来。”
“薝桃的反应尤其大,整个人昏昏沉沉,头晕恶心。喝水都吐。”
“起初,我们仨还以为,是炭盆子没烧透,夜里薰着了,我和芮芝担心薝桃,便赶紧去柜子里拿钱,想让看门的丫鬟,出去给她请个郎中来看看。”
“不想,一打开衣橱,一股异香扑鼻,芮芝却跑出去吐了。”
“我找了半天,才在柜子最底层,找到了一颗月灵香。”
她挑衅的冲燕暄一笑。
“当日,我就自作主张,搬去了芮芝和薝桃的房间。”
她淡淡道:
“说来也神奇,我虽然还是胸闷心悸,惶恐焦躁,可天亮前,还是忽悠悠睡着了。”
“更难得的是,居然没做恶梦。”
“从那天起,明明我把御医端来的药都倒了,但我的咳嗽和梦魇却不治全愈了。”
燕暄,越听面色越凝重。
“你确定,这香是本宫送给你的?没有人可以调包么?”
“您送我的香,都是锁在书房的百宝阁里的,而我的书房,除了芮芝,薝桃,菱儿,余桃那四个丫头,是绝对不可能有其他人进出的。”
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白日见鬼的模样,王道娥,也不由有些动摇了。
“香熏有毒的事,太子真的不知道?”
燕暄一只手扶着太阳,摇了摇头。
“南巡回京后,吾确实在宫里得了两盒西域贡香,可当夜回府后,便当面亲手送给了你,这中间,绝没有经过第三人之手。”
“究竟,是谁设此毒计,算计你与本宫,吾虽然已有怀疑却没有证据。”
“宫,宫香投毒?”
见王道娥呆呆站在那里,两眼发直,脸色青白,显然也被吓坏了。燕暄,慢慢走过去,把她搂在了怀里。
“晴瞳。”
“晴瞳,你给吾十天时间,宫香投毒一案,本宫一定查个明白。还你一个公道。”
王道娥,面无表情,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香是宫里的贡品,也就是特供给娘娘们的东西,谁敢投毒?他虽没说是谁赏了他这两盒香,可八成不是王后娘娘,就是慎贵妃,无论,是怹二人谁要害我,又岂是他三言两语,狡辩几句,就可以撇清干系的?’
‘何况,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能查出什么结果?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还有王院首,赵御医,连中毒和肺痨,也分辨不清楚么?’
她心里一悲,不由红了眼眶:
‘嫁给他这三年来,我既无恩宠尊贵,也没有子女傍身,却还要被人算计下毒,险些咳痨而死,而我,居然连幕后真正的主使是谁都不知道。’
‘父亲说的没错,他就是一只寡恩薄义,睚眦必报的白眼狼……’
她突然回神,一把推开燕暄,崩溃道:
“殿下,您常说臣妾棋艺如何高超,聪明了得,原本,我还有些自矜暗喜,可,如今我才明白,当局者迷,您才是神机妙算,步步为营的那一个。”
“您就是让妾五步、十步、五十步,妾也不可能是您的对手……”
她突然抓起桌上切羊腿的刀,毫不迟疑地,决绝地,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
“晴曈!”
王道娥只觉左胸一阵锐痛,温热的鲜血很快染红了她大半个身子。
本就白皙的脸更加苍白,眼睛里却闪烁着奇异的,难以想象的光芒。
“余庆!余庆!”
她躺在燕暄怀里,紧紧拉着燕暄的袖子。
“殿下,答应我,不要查了……”
“余庆!余庆!”
门外的余庆也万分焦急。
“殿下?!”
“快去请赵修!快去叫御医!”
“唯!”
余庆连门都没走,三步飞踩上墙,闪了几闪,消失在斑驳的夜色中。
“所有人退后十步!没有本宫口谕,谁也不许进来!”
王道娥紧紧握着燕暄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揉着他的耳朵,好像在安慰什么受惊的小兽。声音温柔,喃喃道:
“殿下,镜台锁匣里有一封信,等一切都处理好了,烦劳您送去王府。不必告诉怹们真相,要说的,能说的,信里我都交代好了。求您,求您留芮芝和薝桃一命……”
“臣妾不想因为自己,脏了您的手。”
王道娥粲然一笑,流下两行眼泪。
“殿下,这是我能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