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眠一顿，掌心握紧，笼罩了珠灯的光芒，然后将珠子藏进了袖中。
一点光也没有，只凭着冥冥的夜色，看得到黑色的轮廓。
“可以。”她说。
裴曳无意识啊了一下。
“你如此讨好孤，孤可以考虑最后一个处理魔界。”
裴曳：……
他松开手，并且将人往外推了一下。
“真是可笑。龙主深夜闯我魔界就罢了，还给我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她握紧他的手，“放过魔界也不是不可以。”
若是光芒亮一些，便能发现伴随她平静语气的，是一双热烈而迫切的双眸。
裴曳沉默少顷，嘲讽地笑了一声，“我听闻各族首领向龙主敬献珍宝无数，其中也不乏倾城绝色的美人，怎么龙主看起来……寂寞难耐。”
她语气一滞，手松了，“你说什么？”
以她现在的地位想听到这样的话实在不易，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黑暗会让人产生一些幻觉，尤其是那低沉的嗓音还如此好听。
裴曳抬手指门口，“慢走，不送。”
夙眠按在一纸公文上，指头敲出了一串沉闷的节奏。
深海的气息被开门时钻进的夜风一并吹散。
哗啦，满桌的公文被扫了一地。
夙眠回了东海，路过龙宫大殿时往那处碍眼的空地瞥了眼。
心中思绪不平。
几天后，裕龙回东海复命，发现大殿空地处又换了一批深海红泥，红得近乎于黑。
他惊愣，龙主又下了多深的海陶泥？
他虽然不是草木精灵，也能够感受到那红泥中纯净无比的灵力。
正出神间，夙眠走了出来。
裕龙回禀道：“龙主，妖族那几个不听话的已经处理妥当了。如今，只有魔界还未交涉，属下复命后便去。”
夙眠摆摆手，“魔界你便不用去了。”
裕龙心底萌生出一丝异样熟悉的感觉，“属下遵命。”
夙眠并未解释什么。她近日受到那颗龙珠的影响，心绪不宁，又总是隔三差五想起魔界那位，寝食难安。
她歪着头，想了一会，问：“裕龙，若是有人对孤下逐客令，该如何？”
裕龙瞪大眼睛，“此人想必是不想活了。”
“但孤也不想让他死。”
“啊？”裕龙懵了一会，似有所感，“那，不知龙主想要什么？”
……
处理完最后几封公文，裴曳焕如新生，伏在案上小憩片刻，到庭院中晒了会儿太阳。
虽然魔界的太阳是假的，但光仍旧暖。
鹰九快步进殿，“殿下，龙族的又来了，催您离土移根。”
他面色不虞，“我说了任她是砍是挖，我不会移。”
“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声音从后方来，“你说得空了便去离土移根，如今公文也批完了，孤保证十日之内魔界不会有任何事让你烦心。你只管安心去。”
他转身，看见一个恣意飒步的红衣女子，携风而来。
“我若不去呢？”
鹰九低声道：“殿下，莫冲动。外面龙兵至少一万。”
裴曳：……
他拍了拍鹰九的肩，鹰九重重点了下头。
萧瑟的殿院中，夙眠默立无言，红衣虽热烈张扬，却毫不彰显攻击性，她像一个误入深庭的旅人，恰巧看到了一方美景，不愿离去。
裴曳先行一步，“走。”
她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少顷，忽然出声，“走着去？”
裴曳冷哼一声，不语。
“孤带你去，上来。”
她摇身化黑龙，见裴曳不动，用触须碰了碰他。
他抿着唇，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堂堂龙主当我的坐骑，传出去还不被三界笑话。”
龙身微动，绕着裴曳腾云而上，稳稳将他接住。裴曳也不是第一次乘龙御风，很快便握紧龙角坐稳了。
她亲手拔下的护心鳞重回胸膛，但心口却仿佛缺了一大块。只有见到这个人时，那空空的一个角落才有了盈盈充实。
她胸口的龙珠就要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