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很多年以后,明斯克小镇的居民们仍然无法忘记那天在众人绝望之时,女神飘然降临的那一场神迹。
天色将晓时,女神自“晨曦之国”而来,巨大的身体闪烁流光,点滴化入明斯克小镇后方的群山。她的神仆们衣带飘飘,伴随从未聆听过的乐曲从天而降,为首的神仆面容慈悲,静坐于六人抬起的木棺之上,白衣华美异常,祈祷之间轻抬手洒落圣水,那手中的白纸便显示出血色神谕。
圣水缓缓沿着白纸流下,带起点滴血色,仿佛女神亲历世间残酷而落下的血泪。
患病将死的人们虔诚地跪下,悲伤哭泣着向女神祈祷,感谢她在绝望即将到来之时带来新的希望,感谢女神所在的“晨曦之国”一如其名,为这世间带来照亮万物的第一抹晨曦。
恶魔降下惩罚,神明也将他们放弃,直到今天,他们等到了真正慈悲的,愿指引他们走出迷途的女神。
她为他们赐下控制疫病的神言,抬手间让万钧巨石凭空上升,为他们打开了通往明斯克小镇内部,去探望亲人的道路。
感谢女神,她的慈悲甚至比霍恩海姆的教会更加令人传颂,天使也将围绕在她的身边,为她送上虔诚与祝福。
——以上那些都是记录在一位黑死病好转的吟游诗人笔记中的内容,故事的亲历者们在“神迹”发生的时候,只觉得自己都快要忙疯了,顺便用黑人抬棺这种传说中的冥场面告慰一下自己那远去的节操。
“要不是只有凌晨这个特定的时间才能用出小孔成像的原理,把神像投到山上去……”周浅看着镇子口那些抬着个路边捡的现成道具,打起腰鼓跳起舞的家伙们,只想给表演总策划献上自己的膝盖,“这种时候突然黑人抬棺,真的不怕引出什么不太科学的东西吗?”
“醒醒,还有什么是比我们更不科学的?哪怕有什么不科学的,我们也不带怕的,来一个吓走一个,再说了这地方除了黑人抬棺以外还有什么能凑得出来的临时道具吗?就是辛苦了棺材里头那位兄弟,”本次表演的总导演小米花椒正尽职尽责地和周浅一起察看滑轮组的情况,“难为硫酸铜了,坐在那东西上面被人带着摇来摇去还要维持着自己的逼格……等等,他要掉下去了千万别啊啊啊!!!”
表演黑人抬棺的六个力量型玩家一个用力过猛,坐在棺材顶上凹造型的硫酸铜就一个跟头扎了下去。
“咔嗒”一声,棺材盖蓦地滑开,躲在一座小山顶上借由视线错觉的便利玩过一出突然出现和消失的六个抬棺玩家连忙将身体放低,借由岩壁躲了起来。
【世界】污水硫酸铜:卧槽救命!!劳资第一次和漂亮妹子亲密接触竟然是这种冥场面,这次还要命啊!!!
【世界】素问:你病了之后千万别动,病死之前找个人纪录症状,我正好看看这次黑死病究竟是哪种鼠疫,能不能做得出对症的药物。
【世界】子瑜:我可是混到病人堆里去了啊,我是不是也能在为任务牺牲的时候至少留下一个姓名?
【世界】素问:友情提示,为了把症状记录准确了,你们两个可千万别把疼痛开太低,等会我自己也得亲自体验一回……我的毕业论文可就靠它了,古今传染病的症状与真实防控!!
……
【世界】子瑜:硫酸铜你牛叉啊,再多和妹子住两天吧,这的人都说你突然出现和消失是个神迹呢!
【世界】污水硫酸铜:算了嘤,我这下子铁定被传染,病都病了,就废物利用吧,女神的神仆为了拯救世人亲身体验病痛什么的宣传噱头应该足够了吧?
“由此可见,黑人抬棺这事儿得看人解释。玩好了,它就是神仆降临!”总策划·小米花椒对周浅感叹道,“就连硫酸铜都摆脱没拉过妹子小手的单身状态了,这容易吗?”
“我现在就担心一件事,”周浅诚恳道,“以后这镇子里可能会出现一个全新习俗,想要向女神祈求个什么事情的时候就穿得花里胡哨的抬棺跳舞,再演奏个黑人抬棺乐……噫!”
想想那场面还是挺辣眼睛的。
小米花椒擦了下头顶上那不存在的汗:“应该不至于这样吧?”
“现在滑轮应该能撑一段时间,我看还是赶快进镇子里看看情况。”趁着造势期间简单观察了一下病人情况的素问脸色凝重,“我现在真想给策划寄一斤刀片过去,光是镇子外这群人,重症率都得有百分之五十,只靠临时配的草药根本治不好……这任务就是故意为难我这个未来医生的吧!”
“素问小姐姐,我们全村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你可千万要苟住啊!!”小米花椒用最快的速度和最顺利的流程扑通一声给跪了,“你看,这就是我们面对大佬的排面!”
进入村子的巨石被藏在暗处的滑轮组吊上半空,镇民们在拜完神迹之后便像做周日礼拜时那样依次走进镇子,期待着看到神仆们带来的神之箴言。
对于虔诚的信徒来说,哪怕是能在去世前亲眼看到女神并未将他们抛弃,也足够让他们内心安定,不畏惧一切可能会发生的未来。
前提条件是,他们没有遇见那些来自魔法师工会的面具死神。
子瑜带领着几位维持气氛的玩家混在镇民堆里,像普通镇民们一样排队走进镇子。
“圣伊西斯女神啊,那是面具死神,他们又来了!”他身后一位患病的老人忽然带着哭腔喊道,“那些面具死神又来收割我们的生命了么?睿智的女神啊,请您一定要再度保护我,垂怜于我!”
面具死神,那是什么?
子瑜回头去看,饶是他身为阅人无数的心理学博士,都忍不住因为身后的场景而惊呆片刻。
乱纷纷的碎石之间,不知何时竟有十余个身穿黑袍,全身都笼罩在黑皮革重甲之中的人如幽灵般出现在所有人身后,仅有为首之人穿着一件式样考究的黑色魔法袍。
每人的面上都佩戴着一个式样夸张的皮制面具,面具上是尖锐的鸟喙。此时,面具那双红玻璃制成的眼睛正空洞地看着那些不住哭泣的病人们,仿佛无情的撒旦派来的可怕恶魔。
气氛犹如结了冻的水,霎时间便寒冷到令人难以忍受,呵气成冰。
一派沉默之中,恐惧就像是一种比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