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的深了,空荡荡的王宫里一片肃静,深秋的夜里,连一只呜叫的虫蛙都没有,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过分的静令空气都染上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几许细微的风拂过,灵堂门边系着的白纱在空中轻缓的荡了几下,却并没有带来一丝活气,一片黑暗与寂静之中,白色的轻纱在空中无力的飘着,仿佛是垂死之人最后的挣扎,很快便落寞了下来,令满院的凄冷萧条中更添了几许哀伤。
灵堂内里跪着一个女子,她半低着头,似一樽雕像般一动不动,静默着融入了这片死寂之中,灵堂内的烛光跳动着,她的面容隐在一片阴影之中,只隐约能瞧见眉眼间的清丽。
她似乎已然跪了许久,却仿佛没有了知觉般,就这样跪着,不哭,也不动,好似已经随着棺中之人一同死在了这个夜晚。
打破这份死寂的,是门外的脚步声。
然而她似乎没有察觉一般,依旧呆滞的跪在那里。
脚步声渐近,来人是一位异常俊美的公子。
男子肤似白雪,容颜如画,气度仿若朗月清风般清雅俊秀,却偏偏生了一双异样引人的双目,那上挑的眼尾令他的容色带了些别样的魅惑风情,浅色的眸子流光溢彩,像是传说中惑人的妖魅般,有着令人望之沉沦的异色。
此刻他静静的凝望着堂内的人,月光披在他的身上,为他的身影带上了一层清冷的光晕,更显得他面容精致不似凡人。
他静静的停在门边,许久,寂静的夜里才传来了他的声音。
“大人……”
他的声线亦如他的人一般清雅隽秀,只是这一声轻唤,却带了些干哑。
看着她灰败得已然没了生气的背影,他渐渐的垂了目光,掩下了眼中的情绪,只是扶着门框的手指,已然泛了白。
“前方传来的消息,王将军已然战死,冯将军……投了敌,现下只有连将军的人马在勉力抵抗着,却也撑不过明日了。大人……”
洁白的颈项上线条优美的喉结微动,他似不知如何开口,定了定,方道:“大势已去……随我一同走吧。”
内里的人依旧木然的跪坐在那里,好似周遭的一切,已然都与她无关了。
他再忍不住,抬步行到了她的身边,伸出玉白的手指,似要碰触于她,却又悬在空中,停滞了。
那只好看的手,好似带了万般情绪,犹豫在前进与退缩之间,彷徨而无助。
他的眼中闪过些许哀伤,最终,默默的收回了手。
跪在地上的人终于轻微的动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望向他,那一张美丽的面容上一片苍茫,仿若已然丢失了魂灵的躯壳,怔怔的望着他,良久,用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道:“……走?”
他缓缓蹲下身来,看着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她,眼中带了几分心痛,温声道:“是,我们走吧,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事。”
她茫然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笑了。
“主公已经去了,我又能走去哪里呢?”她的目光中渐渐的盈满了哀恸,随即闭了闭眼,隐下眼角的泪光,轻道:“你走吧,你是我带到这里来的,本不属于这里,如今我予你的恩情,你早已偿清,是时候离开了。”
他缓缓捏紧了手指,望着她,温柔而坚定的道:“我要你和我一起走。”
她打量着眼前美丽到极致的面容,缓缓摇了摇头,移开了目光。
“我有我自己的命数……染华,凡事不能强求。”
被唤作染华的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间苍白了面色,他微抿着嘴角,眼中带着几分倔强,依旧执着的望着她。
她慢慢的合上双目,平淡的道:“你素来是懂我的……走吧。”
是啊,相伴五年,他是懂她的,他明白她的心里从来都只有匡扶主公登上皇位,明白除了主公,其他人之于她不过是可有可无。
亦明白,她不曾将他的真心看入眼,对他也不过只是利用。即便他们曾经亲密无间的相拥,做着世间最为亲昵的事,可他于她,依旧不算什么。
在她的心里,似乎为了扶植主公,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包括她自己。
而就在今天,主公病逝了。
她的信念,她的理想,一切的一切,也随之而破碎了。
她好似没了灵魂,浑浑噩噩的在灵堂里跪着。
一如她所说,他懂她,他知道,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她会如开败了的花儿一般,迅速的随着主公,随着永安城一道消亡。
但是他不允许。
压抑多年的情感令他红了双眼,他痴痴的望着她,良久,站起了身来。
那张漂亮的面容上带了几分决绝,他缓缓扬起了一抹微笑。
“大人,此生我不曾做过任何违逆你的事,这一次,就让我冒犯你一次吧。”
地上的人脊背微僵,尚未有所反应,身旁立着的人已然躬下身去,长臂一伸,猛的一把将她抱起。
多年来,他在她的面前一向顺服,她甚至忽略了,他如今已然是宫中的常侍首领,是可以几句言语便左右政事的王侯近侍,亦是一个高大的成年男子,他可以轻柔的为她抚按疲劳的额角,却也可以蛮横的将她圈禁在怀中。
待她回过神时,他已然抱着她出了灵堂,她羞愤交加,气急败坏的挣扎着,然而平日里她动动手指就会乖巧下来的人,此时却仿若铜墙铁壁铸成,无论她如何挣扎扭打,都不能撼动他半分。
就如同他说的,这一次,他不会听她的了。
眼看着就要被他带到王宫的大门处,她忽的手臂微动,不知在衣摆下何处一抽,白光闪过,手中已然多了一把精巧的匕首。
她没有半瞬的犹疑,举刀便朝着他左边的臂膀刺去。
急于要将她带离的他毫无防备,利刃刺入肌理,瞬间的疼痛令他的左臂立即失了力气,再制约不住怀里发疯般拼尽了所有力气挣扎的女子。
她狼狈的从他的怀里跌落,却不敢有半刻的停留,跌跌撞撞的便朝着王宫中自己的居室跑去。
这一刀刺入的并不是要害,又因着她不停挣扎早已四肢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