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打来,末了她接起来。
“喂?”那边迟疑了下,“时茗,你把我拉黑了?”
时茗淡淡应:“嗯。”
对面噎住,随后说:“你至于吗?”
“少打电话给我,话费太贵。”
“......”季成风说,“我今天去了你家,你姐说你回雨封了?”
“嗯。”
“你回去干什么?”
“教书。”
“我们学校待遇不好吗?”
“哪儿给的钱多,我就去哪。”
季成风问:“这就是你的教育理念?”
时茗想了想,“嗯。”
对面陷入寂静无声。门缝里风呼啦呼啦漏进来。
“行。”
时茗把车门重新拉上,头枕着冰凉的车壁。随后忽然听见行李箱滚轮的声响,和由远及近的说话声,声音是刚刚那个染黄的小伙,问了句:“你这次咋来这么早?”
时茗从小窗口看见两条腿,黑色收脚运动裤,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腕。
“学校要补课。”
干净清爽的声音,带着点无所谓。
“还要交一千块补课费,说高三了,加强复习。”
小伙像被逗笑,“这些学校都一个套路。”
那人没说话。小伙继续问:“啥时候上课?”
“后天。”
“晚上还能出来不?”
“头几天不好说,换了个班主任,看情况吧。”
接着有人踩上踏板,拉开车门,路灯光线照进车厢一角。魏光一眼看见里面两个巨大的行李箱。他回头看了眼小伙,懒洋洋道:“咋还有别人啊。”
小伙立刻堆上客套的笑容边说:“对对,拼车的。”顺道朝那人飞去一个示意的眼神:哥挣点外快。
魏光朝里面瞥了眼,隐约看见角落里一个女人的身影,下巴尖尖。
“真有你的。”他跳下车去驾驶位前面,压低声音说,“拉客还挑好看的。”
“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得劲儿。”
“还行吧。”
“你来开,我挤后面,钱给你,怎么样?”
魏光踹他一脚,“得了,你先走。”
“啊?咋了?”
魏光扶着车头的雨棚,翻了个白眼。
“里面两个箱子一个人。你他妈怎么坐?坐车顶?”
他去把车门重新拉上,于是车厢里重新陷入一片昏暗。时茗隔着车门听见窸窸窣窣的讲话声,随后是打火机“啪”清脆一声。最后轰隆隆两下子,车辆启动。
后视镜里天色很暗,中间一点火光忽闪片刻。时茗头枕着车门,闭上眼,忽然又想起那个梦。
...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突然猛一急刹,那司机跳下车,哗啦一下子拉开后座车门,结果在看到时茗从昏睡中毫无征兆地睁开眼时,还是险些给吓得一激灵。本想抱怨两句,但看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莫名没敢多讲话,飞快丢下一句“钱放中间盒子里就行”便匆忙离开。
时茗看到对面座位的角上的小铁盒,拿过来打开,里面有许多零钱,她把钱放进去,随后下车去附近吃饭。推着大箱小箱路过某家饭店门口时,遇见了一个人。其实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顶多觉得有点眼熟,迎面那个人却突然叫住了她。
“你是不是时茗?”
时茗看了眼面前短头发的女人,点头。
“我是史惠仁。”
时茗舔了舔嘴唇,斟酌着说:“你好。”
“好久没见你了。”
时茗想不起来这人。她礼貌性对上一句话投去了个认同的目光,“很巧,在这里遇到。”
史惠仁扫视了她几眼,“我刚刚在雨封车站好像看见你了,不太确定,没想到真是你。”
时茗想起刚刚是见过这个人,难怪眼熟。她说:“你也坐长途车?”
“是啊。急着回来送小孩,就将就一下了,否则也不会坐这个。”史惠仁又问,“你怎么也回来了?”
“我回来工作。”
“你回雨封工作啊?”
“嗯。”
“怎么会回这里工作?”
时茗想了想,“工资高。”
史惠仁哦了一声,“这样啊。”
时茗没接着往下说。史惠仁见状又故作熟络道:“哎,你看你这大箱小箱的,怎么也没个人帮你一起。本想我老公车子在边上,正好我们可以帮你。要不是高中大家伙在里边聚餐,就顺便带你一程了。”时茗闻言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告别。史惠仁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慢慢走过斑马线,消失在夜色里,随后便转身回了大楼。到喝茶的包厢,几人看见史惠仁就问她:“你没事吧,去洗手间这么久。”
“你猜,我刚刚在楼下看见了谁。”
“谁啊?”
史惠仁说:“时茗。”
另一人唏嘘一声,“这人之前不是特大牌吗?她咋会来这里?”
史惠仁回想起刚刚打招呼时她的冷淡和一脸清高,心里隐隐感觉不快。
“坐长途车回来的,好像也不是混得很好,说是回这边工作,”她撇了撇嘴,终于没憋住一声轻笑。
“因为工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