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张很特别的邀请函。
欧式信封,边缘黏着半束镂空的轻金色玫瑰。信纸是枫叶色,薄薄一张,捏在边缘时质感厚重。
拿近时隐约能闻见熏过的花香,淡而沁人。
辛鹤年在收拾信箱时发现了它,在上面发现了自己女儿的名字,便将它妥善收好。
辛苑那时二十六岁,收到过无数自诩名流的富人示好,其中不乏商政军各界有头有脸人物。有人绞尽脑汁讨她欢心,也有人千方百计献礼。
能递到她跟前的东西寥寥,而这个送信的人有点意思。
信送到她家不过个一年半载不会被发现,一旦送到辛鹤年手中……
辛鹤年把她轰出家门,让她去参加这个朋友的音乐会,并要求她严守时间,不得迟到。
——那是辛苑第一次见许雾止。
一眼惊艳,终生难忘。
后来她想,命运的齿轮就是在那一刻滚滚向前,不给任何人后悔的机会。
她那时年轻,并不知辜负一个人要用终身来偿还。
一年后那个男孩出生,有一双相似的凤眼,睁眼时并不哭闹,粉嫩拳心握着,冲所有人咯咯笑。
他三岁时,辛苑就后悔了。
她仍然需要庞大的交际圈、红毯鲜花和闪光灯,需要众人瞩目和追捧。她又太自私,不想做先背弃诺言的人。
……
雨后潮意打湿祭台,乌合观道姑跪坐蒲团上,手指上念珠安静滑过一颗。
恍惚一生走马观花般闪过。
她什么都得到得太轻松,所以从不珍惜。
横梁上蚂蚁蛛网遍布,她躬身下拜,眼角凝着一珠泪。
似乎有人在她耳边开玩笑:“我死了不会放过你。”
“怎么个不放过法?”
青年噙着笑,唇间一抹朱红,说话时口吻懒洋洋:“我在奈何桥边等你,绝不喝孟婆汤,跟你一块儿投胎,下辈子阴魂不散。”
——上黄泉下碧落。
她忽然觉得宁静,额头抵在污泥地面时升出从未有过的希冀。
这些年行尸走肉,叫她多年不曾见过故人。
二零二四年春,莲山乌合观迁。有道姑于观内横梁自绝,气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