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身知道吕相已经彻底松口,笑道:“不如将其打发出府。”
“不够,不能解老夫心头之恨,让他滚出秦国!”
被要求滚出秦国的傅溪,脸上丝毫不见难色,她跟着齐身走至院中。
“伤口不能见风,血也必须止住,你最好……”傅溪虽然不喜齐身,但也无法对他这副惨样,袖手旁观。
话音刚落,迎面走来一群人,她一眼看出其中一人的身份,那人背着药囊,是医者没错。
“这人额头被砸伤……”
医者目不斜视,绕过二人,直奔屋内。
为首的妇人却停住脚步,眼神盯着齐身的额头上的伤口。
傅溪无法,扯住齐身的袖口,用力一撕,“呲啦”一声,撕下一块布来,叠好,递给齐身:“先用这个止血。”
“用这个吧……”
那妇人将自己贴身的汗巾递给齐身。
齐身僵住,他刻意避开妇人的视线,接过傅溪手中的布,狠狠按在额头上,一言不发。
妇人眼圈一红,递帕巾的手,缓缓收回。
“夫人,吕相还在等我们。”她身后的侍女适时开口。
吕夫人同傅溪点头致意,这才步入里屋。
傅溪想,吕不韦的夫人,心地还挺善良。
至始至终,齐身都紧盯着地面,没有看吕夫人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他此刻说话已经没了刚才的气势,有气无力:“你回去告诉李斯,他要求的事情,我已经办妥。
他答应我的事,也要烂在肚子里。”
说完,疾步离去。似乎这个院子,他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傅溪抬头看了看天色,将手中的小玉兽,放在高高的树枝上。
后退几步,满意点头。
不错,是吕不韦碰不到的高度。
她回到院中,就见李斯在寒风中踱步,一张苦脸被冷风吹皱,见到她,神色一松。
她出声:“你又答应了齐身什么?他今天给我说尽了好话。”
李斯抬头,鼻子耳朵已被冻得通红,他拉着傅溪进门:“不过几篇文章而已。如何?最后怎么说?”
“让我滚出秦国。”
李斯神色不变,似乎这些在他意料之中:“都说了,宫里的事哪是那么好相与的。快进屋烤烤火。”
二人进屋,阿琦和康康见到傅溪,冲上来一人牵一只手,说着今天二人玩了些什么的琐事。
李斯不得不出声打断,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幕:“嫪兄,为防吕不韦反悔,现在收拾行囊,尽快离开秦国。”
康康和阿琦望向傅溪,他们二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傅溪从未想过离开秦国,她刚要说明:“李斯……”
李斯已经将案上的竹简递给傅溪:“你拿着此物,去韩国找公子非,他是我的同窗好友,为人可信。到时候,万一吕相反悔,也能护住你。”
傅溪愣愣接过,她竟没有想到,李斯为她想好了所有的退路。
康康不想走,他还没见到娘亲呢。他拉着李斯的衣袖,晃了晃:“叔叔,能不能不走?”
李斯捏捏他的小胖脸:“我们康康不是最爱吃肉夹馍了吗?叔叔告诉你个小秘密,韩国的肉夹馍是最正宗的,可好吃了。”
“叔叔,你不跟我们一起吗?”阿琦不太能接受,经过几月的相处,她已经接纳了李斯的存在。
“阿琦,韩国离秦国很近。要是想我了,就让嫪兄……”他想起傅溪不识字这件事,改口道,“就让韩非叔叔给我写信,到时我一定去看你。”
安慰完两个孩子,他打算帮傅溪打包行囊,被她制止:“李斯,我不走。”
李斯无奈一笑,他忘了安慰傅溪了,他用对阿琦和康康的语气,对着傅溪道:“嫪兄,韩国的弓箭闻名天下,我早有所耳闻,你去了那里,可有得挑了。”
“我不会离开秦国,李斯。”傅溪直言。
她只是在等,四年前的那个女人,来寻她。
院门被推开,一宫装女子踏入院中,她身后,站满了带刀甲士。
那女子环顾四周,视线稳稳停在躲在傅溪身后,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康康身上。
她向傅溪见礼:“嫪易可在?太后有请。”
“……嫪兄?”
傅溪起身,没有回头,手放在后腰处,确认木仓在身上,大步走出院门。
院门被关上,将她同院子里的人,分隔开来。
四年前的账,是时候算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