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马吩咐宫人准备饭食,生怕傅溪改口。
刚刚吩咐下去,门外便来人通传,说是华阳太后请祁瑶和嫪易一聚。
二人只得将孩子交给嬴夫人照看,一同前往华阳太后的住处。
进了殿内,傅溪跟着祁瑶入座。
华阳太后见状,同昌平君对视一眼,看来这位嫪易,很受赵太后宠爱,连用餐,都要坐在一处。
再联想此人今日,与吕相得力下属齐身,大打出手的事情,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可以结交。
“嫪先生,果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难怪表嫂如此喜欢。”昌平君举爵奉承。
傅溪望着天色,盼着宴会早点结束,随口答道:“跟您比,差远了。”
昌平君脸色一黑,这是什么荒唐话!
这一句无差别攻击的话,也暂时打消了昌平君,意图拉拢的心思。
不管众人内心怎么算计,明面上依旧是和谐的一家人。
才喝了几杯酒,一人姗姗来迟,全身素白,行走之间,有一股弱柳扶风之态。
正是荀姬。
华阳夫人当即出声:“怎么?是我老了,请不动你了。大好的兴致全被你毁了。”
华阳太后发怒,丝竹声戛然而止,无人再敢声张。
“别挡着舞姬跳舞,继续奏乐。”祁瑶语气不耐。
荀姬弱弱应是,垂头就座。
“因何事来迟?”华阳太后依旧不肯放过,“莫不是又在夏姬那里?”
夏姬,是华阳夫人平坦人生大道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她嫁给孝王时,夏姬便在府中。
她无儿无女,对方唯一的儿子子楚,却成了太子,又当了秦王。
最让她生气的是,孝王同意夏姬给她儿子取名子楚,待到子楚即位,从此以后,她的故国,只能称为荆国。
而现在子楚驾崩后,荀姬日日夜夜在夏姬身边侍候,一并成了她的眼中钉。
“天天跳同样的舞,我都看腻了,”华阳夫人不顾昌平君阻止的眼神,任性开口,“听说荀姬在赵国时,曾受过卫国舞学大师的教导,不如今日舞上一曲,让我等开开眼。”
荀姬下意识望向上方的祁瑶,见祁瑶没有任何表示,只能应下。
傅溪放下手中的爵,看向依言缓步走向厅中的荀姬,她身上还穿着不方便跳舞的素白宫装,同退到一旁长袖舞者差别很大。
丝竹声起,音乐欢乐急促,荀姬再抬眼,眼中淡淡的忧愁悄然退去,眼神明艳大方,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她随着音乐舞动,因为衣着的不便,舞动的幅度有所限制,但依旧翾风回雪,舞姿轻盈灵动。
傅溪完全被荀姬吸引,万万没想到,在两千年前的战国,竟然会有这么一位大师级别的舞者,舞姿不仅动人,更重要的是用情。不是空洞的优美舞姿,她的举手投足,都能感受到到舞者想要表达的情绪。
荀姬的动作变缓,眼神悲伤,仿佛只能无力地接受爱人的离去,欢乐的舞曲却没有停止,荀姬随着舞曲越转越快,翩跹而舞。
舞曲戛然而止,原来是奏乐的乐手,被荀姬的舞蹈打动,抬手拭泪。
傅溪仿佛看完了一位女子的短暂的爱情,从初见动心,到爱人离去,无论是初见时的青□□情,相处之间的甜蜜动人,还是不复相见的无人相诉,都通过舞姿表现得淋漓尽致。
傅溪想,若是先王还活着,肯定也不舍荀姬这样的人受委屈,这支舞即使是不了解荀姬过往的人,也能感觉到那浓烈而心碎的爱情。
祁瑶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她倒是没想到傅溪这样的人,也跟那些感性的乐工一样,看个舞蹈都能流泪。
傅溪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流泪,她接过祁瑶给的帕子,擦干眼泪。
"怎么?怎么不舞了,"华阳太后发难,"如今给我这老太婆跳个舞都不愿了?"
荀姬一人立在厅中,垂头不敢反驳,露出洁白的脖颈,我见犹怜。
祁瑶起身,居高临下看向荀姬:“昔日我同你情同姐妹,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这些年来,越发蠢笨,半点道理不懂。”
傅溪皱眉,荀姬有什么错?
华阳太后闻言心中欣慰,祁瑶才是她的好儿媳。
却没想祁瑶话锋一转:“高山流水何必舞给下巴里人,这不是在对牛弹琴?实在糟蹋了老师对你的悉心教导。”
傅溪抬眼,眼神惊讶又高兴,祁瑶低头吩咐傅溪:“送荀姬回去,不要在此处碍手碍脚,图惹大家不开心。”
依旧是尖锐的话语,但其中的关心,却来得霸道又直白,傅溪忍不住勾唇,她起身应是,向在场的人拱手告辞。
荀姬眼中含泪,定定看着祁瑶的背影。她的姐姐,这些年一直不曾变过,那件事,是她对不起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