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剑一声清鸣,百合被剑刃无情斩断,乳白色的花朵,被风吹落在执剑人脚边,花蕊中的露水打湿了他的鞋履。
少年一怔,复又抬眼,小小年纪,眼神却犹如一把利刃,锋芒毕露:“见阿父,你还不够格!”
“问路而已,这便是将军府的待客之道?”王翦依旧叼着草根,面对利器,无畏无惧,两指捏着剑尖,眼中兴趣盎然。
这材质,这光泽,这剑鸣,从前他使的剑,和这把剑比起来,都是破铜烂铁。
少年从未见过有这等没脸没皮的人,在他家里乱跑,被他抓住,竟还倒打一耙。
只要他想,以他的剑术,瞬息之间,便能让闯入者的手指落地,为自己的无礼付出代价。
但,或许是今日的微风拂过面颊时,格外温柔,又或许是日光落在那人眉目间,莫名翩跹。
总之,此时他的心中,意外的平和,没有半点杀意。
“你待如何?”他听见自己上扬的语调。
“你的名字?”
“……白季。”
“这才对嘛。互报姓名,这是最基本的礼仪。”同是少年人,王翦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欠揍模样。
他小心翼翼绕过剑刃,一手攀上白季的肩,套着近乎:“白季兄弟,这剑不错,借我使使。”
白季侧目望见搭在他肩上的手,忍无可忍,握着剑柄往后一击。
“你偷袭!”王翦揉着胸口,闷哼一声,抬头愣住。
白季已经站在院外,对着在外处寻他的人,高声道:“有位客人迷路至此,还不带他出去!”
王翦无法,知道自己这次是没有机会见到白起了。
他由家老并几个奴仆带出去,路过白季时,凑近那少年,笑得肆意张扬,没有半分被抓包的窘态:“白季兄弟,告辞。”
话毕,不等慌张的众人来拦,大步走出门去,心中暗暗谋划,山不来就他,他便去就山。这次失败了,他下次还敢来!
他不知道的是,家老一送他出门,便急忙向白季请罪:“此人借口如厕,没想到竟然到处乱跑,我会派人加强巡逻,一定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白季是白起最为宠爱的孩子,在兵法与剑术上天赋异禀,小小年纪,气场同上将军如出一辙,一股肃杀之意,不说他们这些下人,即便是白仲,碰到幼弟白季也要发憷。
此次是他没看好人,竟然让那个乡下小子,惊扰了正在练剑的白季。
“他若再来,就带到此地,我来收拾他,”白季不理会家老讶异的表情,那双舞刀弄枪的手,现在却托着一朵小白花把玩,他叮嘱道,“此事无需惊动阿父。”
独留家老暗自琢磨,王翦这个混小子,到底哪点入了白季的眼?
这么多年过去,白季,或许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白季,但王翦,依旧是当年那个王翦。
什么言而无信?不过是谨遵先贤教导,兵不厌诈罢了。
他回头看了眼嫪易身后步伐雀跃的楚服少女,跟着嬴翮走远。他是不调查嫪易,但没说不让别人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