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断地说完这句话,林郁晚转身就出了门,头都没回。
黑暗中,萧默宸的指尖微微抬了抬,像要抓住什么,但最终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阿姨把影音室的门推开一线。
“萧先生,林小姐离开了。”
萧默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缓缓堵住,明明在呼吸着,却就是觉得透不过气来。
他烦躁地抹一把前额,额头上刚刚有愈合迹象的伤口又被撕开,重新缓缓泛出了血色。
疼痛似乎能有效的缓解胸腔中的那种淤滞感。
靠疼痛去缓解更深重的痛苦,这似曾相识的感觉……
林郁晚回到家里,气得把床上的抱枕扔了一地。
萧默宸凭什么那样对她冷言冷语的,凭什么?她有欠她什么吗?
她反复告诉自己不需要生气,他愿意不换药,不打针,烧傻了,烧死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可她心中就是觉得委屈极了,委屈到睡不着,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到客厅里坐着。
窗外静谧的夜色像被子一样轻柔地覆盖着这座城市,萧默宸看到林郁晚的客厅窗户亮起了灯。
他点起一支烟,慢慢地抽。
他的车停在她的楼下两个多小时了。
他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好像只有离她近点呼吸才能顺畅些,心里那种堵塞的难受才能暂时疏通开了。
头有点晕,闷闷的钝痛,烟草缓解不了,看来是真的烧得很厉害。
哦,他终于明白,这种瘀滞不能抒发的感情是什么,是想念,推开她一秒就会立刻开始的想念。
他早该习惯了的,怎么突然又这么凶猛,简直承受不了。
是他变得脆弱了。
她来家里看他,他应该善用苦肉计,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可是他就是失控了,失控地说些伤人的话,然后再加倍的痛苦。
萧默宸恍惚片刻,然后听见有人敲车窗。
林郁晚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得楼,此刻正站在车外。
她睡不着,在客厅沙发里也坐不住,来回踱步,走到窗前时看到了楼下停着的车。
她没有看到车牌,也没辨认出车的型号,但她就是知道,那辆车里坐着萧默宸。
那种烦躁的心绪忽然平复下来。
她回到房间,躲在黑暗里,静静地坐在窗台上看着那辆黑色汽车的车顶。
白天那样耍脾气赶人走,半夜又不声不响地跑到人家楼下守着,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别扭的男人吗?
她就这么看了好久,他也没有走。
车子熄了火,安静得奇怪。
不会是发烧烧死了吧?
林郁晚犹豫了一会,决定下楼去看看。
她上车的时候,后视镜上那块黑色的木头平安福也跟着摇晃起来。
两人都不约而同看了一眼。
“你是打算病死让我永远记得你吗?”林郁晚发现萧默宸唇色泛白,干燥得厉害。
萧默宸很惨淡地笑了一下,看着她气呼呼的眼睛。
真亮啊,能点亮心里的黑夜。
林郁晚还在放狠话:“你爱死也别死在我家楼下,你……”
话音未落,她忽然被萧默宸抱住。
“对不起……”他的脸颊,脖子都滚烫,整个人烧得火炭一样。
“我很想你……”
他说话都是无力的气音,不是装出来的,是真正的强弩之末。
“咱们去医院输液吧,萧默宸。”林郁晚摸摸他的额头,才发现他已经晕过去了。
点滴管里的药水无声滴落,窗帘遮了半幅,为着床上昏睡的病号能舒适些。
林郁晚看着卧室里的布置发呆。
萧默宸第一次带她来的时候,她看客厅里的极简装修,没什么人气的样子,以为这里不是他常住的房子,但是后来知道他确实是在这里住的。
这是林郁晚第一次进来他这栋房子的卧室。
她发现,虽然风格不同,但卧室里,大到位置布局,小到抽屉分类,所有的细节都和他们在北京一起生活的房子卧室一模一样。
北京那栋房子里,萧默宸的卧室,被林郁晚颠覆性的整理过,生活用品都是按照她的生活习惯收纳的。
而现在在这里,林郁晚甚至都不用找就知道他的睡衣收在哪,床头第一个抽屉里一定有眼罩,第二个抽屉里是内衣,台灯下的盒子里会放一支钢笔。
看起来,这些年,他一直在她当初的规划下生活,把她的习惯变成了自己的,细致到分毫。
何必呢,换了城市,换了房子,还复制这些痕迹做什么?
林郁晚叹了口气,把体温计拿出来,数字显示,发烧没有反复。
她把萧默宸送去医院,打了退烧针之后,萧默宸就醒过来了,他不喜欢医院的环境,要回家去输液。
他的车是林郁晚开去医院的的,回去的时候,林郁晚还是拿着钥匙要送她回去,却被萧默宸拿走了。
不过一夜,萧默宸看上去好像瘦了一点,套着车钥匙的金属圆环,显得手指骨节越发分明。
他肩上松松地披着西装外套,身上沾染了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息,头发有点乱了,嘴唇还是苍白,血色淡薄。
“还是我来开吧。”林郁晚坐在副驾,有点担心。
萧默宸按下启动键,微笑道:“怎么,还怕我脑子烧坏了,看不清路?放心,我现在好多了。”
结果,一路开回家,他进了卧室说要喝水,林郁晚去倒杯水的功夫,回来时他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逞强到死。
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
下午四点多,萧默宸终于又醒过来了。
林郁晚一开始还没发现,她抽了一本书架上的书来看,社会学的书,得集中点注意力才能看得下去。
等她脖子发酸抬头的时候,发现萧默宸在看着她,也不知道醒来多久了。
林郁晚把书放下:“你怎么不出声啊?要喝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