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余镇,天已经很晚了。
林郁晚家的老房子年久无人打理肯定是不能住的,他们更是谁也不愿意去住那栋萧云海生活过的宅子。
之前林郁晚层在那栋宅子门口遇见萧默宸过来处理房产,他并不是来变卖的,而是来过户的,过户到他自己的名下。
当时萧云海发病误坠入院子里的水塘中意外去世,就是在这个宅子里的莲花池,这栋宅子自此成了不祥的空宅,所以他们去住了镇上的酒店,沈斯凯上次就是在这里等林郁晚,而现在换萧默宸扬眉吐气拉着林郁晚走进酒店大厅开房间。
“上次来这里,眼看着你被沈斯凯带走,你不知道当时我看着你们俩的背影有多生气。”
“心胸还没有针眼大。”林郁晚嘲笑他。
酒店前台早见惯各种腻歪的情侣,对于萧默宸的眼神黏在旁边的美女身上这件事前台目不斜视,麻利地办好房卡。
萧默宸到哪里都要住最大的房间,从不让自己局促,在林郁晚面前更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今天晚上算不上偷情了吧?”他踢上门,直接就把林郁晚往浴室塞。
“你是什么色鬼投胎吗?”林郁晚一边嗔怪着,一边还是进去了。
她今天非常婉转娇柔,嗓音腻得像蜜,让萧默宸产生了错觉,仿佛一下回到几年前。
那时的林郁晚是全心全意对他的,光是拥抱都能感觉到心贴着心,两个人的心跳仿佛在一个频率上。
重逢后,虽然林郁晚也投入地拥着他,但感觉就是少了点什么,好像她故意剥离掉一丝魂魄,一边投入一边冷眼旁观,无论配合了他多么无理的要求,但身上始终是有一种疏离感挥之不去。
但现在,那种疏离感消失了,萧默宸再一次拥抱到全部的她,这让萧默宸欣喜若狂,而林郁晚被刺激地流下眼泪来。
后来直到睡着了,双手还无力地挂在他的脖子上,他吻去她眼角的湿意,不肯离开她,抱着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他们开车去墓园看望了林美贞,然后回到了镇子里。
萧默宸手牵着手和林郁晚一起在河边热闹的地方散步。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他们在余镇一直躲躲藏藏,从来没有光明正大的牵手散步过,这还是头一回。
两人把车停在路边,在小卖部门口吃了一支冰棒,然后回到车里。
林郁晚发现手机落在了店家冰柜上,萧默宸替她去取,回来时打开车门,却发现林郁晚不在车里,后视镜上挂着的那枚平安福也不见了。
萧默宸心里莫名一沉,往四下看去,发现林郁晚没有走远,她就在河岸的栏杆边站着看水里的鱼。
她背过的手指缝里,垂下平安福红色的丝线。
萧默宸走到她身后,怕惊动什么似的没有说话。
林郁晚转过身,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和沈斯凯分手是因为我决定要走了。”
“小晚……”
“我还爱你,我承认,但我还是要走了。”
“这次是我甩你,我们两清了,萧默宸。”
河岸边的音响放着音乐,巧合的是还是那首开始路上的歌,林忆莲哀哀切切地唱着。
“其实盼醉下去……醉下去……”
“人生清醒眼泪令人倦令人累”
“但如若真的交出整个心”
“会否只换到唏嘘……”
河边的风,轻柔而浪漫。
林郁晚穿着长而薄的外衣,衣摆随风轻轻飘荡。
来往的路人看着他们,以为他们是一对正在相许终生的爱侣,没人想到这世上还有一种缠绵的别离。
林郁晚点起脚尖,在萧默宸唇角轻轻一吻,然后她放下搂住他的手。
那平安福的红绳擦过萧默宸的脸颊,他下意识抬手去摸,可红绳又从他的指缝间溜走。
“你感觉得到我是认真的,对不对?不要再追过来了,就此别过吧。”林郁晚温柔地笑笑,然后转身离去。
她走得并不快,身上也没有丝毫的怨气,她就像身边那些出门散步的人一样,渐渐融入了人群。
萧默宸没有挽留,他一动都没有动,看着她走。
红绳擦过的指尖,还残留着一点幻觉。
那点幻觉仿佛会攀爬,沿着手指向上渐渐爬到心口,然后突然变成狰狞的恶兽,将他的心脏一口吞噬。
萧默宸忍不住按住心脏的位置。
原来看着她的背影,还是会这么疼啊。
街的对面一个戴着护士帽的小护士和同事一起经过,往不远处的医院大门走去。
小护士余光扫过萧默宸,忽然放慢了脚步。
“这人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
同事道:“有什么奇怪的,不是患者就是家属呗。”
小护士点点头,等回到护士站,她坐在值班室里忽然想起来。
哦,那个男的是个好心人啊!以前送过一个低血糖的女孩来医院。
那时候她还在急诊,看到一个帅哥抱着女孩进来,以为是一对情侣,但登记的时候一问,男的却说是路上偶然见到的,不认识那个女孩。
陌生人之间还给交了医药费,帅哥本来就少见,做好人好事的帅哥就更让人印象深刻。
于是小护士把这事对同事讲,她捧着水杯回忆:“我还记得,他当时眼角红红的,我以为他是哭过,刚才看还是那样,看来可能眼睛就是那样,天生深情眼……”
萧默宸一个人回到车里,看着空空的后视镜,然后发现自己的脸上有一滴未干的泪水。
她一定会画下这个句号的不是吗?
那些当年戛然而止带来的亏欠,是一定要有一个结果的,不可能就这样被什么掩盖,然后就不做数了。
他不怕她恨,不怕她怨,只怕她释然。
当委屈与真相碰撞,前嫌尽释的同时,不一定是爱的死灰复燃,还有可能是将所有的前尘旧事,爱恨悲欢,碰撞在一起,然后化为乌有,变成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