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海纵然是一家之主,但他也不好独自一意孤行,家事上他也需要盟友,最好有一个儿子肯在姜家替他转圜,毕竟即使是他也不想与姜家人反目。
而萧默宸是最好的人选,但即使是这个最好说话的儿子现在也持反对态度,总不好太激怒了他,这件事情还得先放一放。
况且林美贞本人也不赞成他和林郁晚走的太近,他每次提起小晚,林美贞都会尽量避开话题不谈。
萧云海的种种心思,萧默宸不知道,也无暇顾及了,他从萧云海的书房走出来,踉跄了一下靠在了墙上。
他闭目站了一会,然后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给那家鉴定机构打电话。
鉴定机构给出的回答是,萧云海确实送过去两份样本进行鉴定。
他挂了电话,觉得喉咙发堵。
或许他现在,应该立刻飞回去,然后和林郁晚再去做一次鉴定,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兄妹,但他想象不了自己亲手把样本交过去,然后再打开一次报告,再一次亲眼看到亲缘关系的证明。
他做不到。
好像有一口血呕在喉头,马上就要喷涌而出,萧默宸忍不住捏紧自己的喉咙。
“我在关键时刻懦弱,胆怯,导致和真相擦肩而过。”萧默宸说话时非常颓丧。
“后来,因为我激烈的态度,我的父亲可能多少和你母亲表示了一些我们兄弟对你存在的反感,你的母亲以为是因为我厌恶你成为萧家继女,所以她主动找到我,可是她的话在当时的我听来,无异于又一次隐晦的肯定了你私生女的身份。”
萧默宸声音越来越低,他松开林郁晚的手,把她搂在怀里,下巴垫在她的肩膀,说道:“你不会知道,我隐瞒着你,想了多少,那段时间,我是这世上最自私的人,我独自卑劣的计划着我们的未来,如何隐瞒你,如何哄骗你,或许我可以把集团让给二哥,和你躲到国外去,我可以欺骗你说我生不了孩子,你那么心软肯定不会因为这个离开我,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或者如果你想要亲生的,可以用技术生一个父亲不明的孩子,我每天都在想这些事情。”
“我还想着,如果最终你还是知道了,你可能会震惊,会伤心,会想分开,但你爱我呀,你是那么心软的人,只要我不放开你,你就会接受的,因为除了这件事,你的人生一切都会是好的,亲人,爱人,朋友都会全心全意待你,你还会有成功的事业,我们在法律上没有任何关系,没人会知道我们真正的关系,我们不用承受任何质疑的目光,一切都会完美。”
“但是,那件事发生了,一切都完了,你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而我的父亲也受了刺激,因为你母亲不在了,所以他一定要认回你,我只能把一切都告诉他……”
萧默宸至今记得萧云海那张脸上惊愕的表情,和自己当时阴冷的声调。
“爸,你现在告诉小晚她的身份,就等于让她去死,你得管住你的嘴,我才能管住我自己,将这件事永远埋葬。”
这几年来,萧默宸都会刻意的去回避回忆那段日子。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拖泥带水地去找什么理由分手,不如不负责任地直接消失,做一个既懦弱又现实的男人,小晚会更加容易放下他吧。
何况让他真的面对她说分手,他一定会溃不成军,被看出了破绽,就没法做到和父亲的约定。
萧云海答应不告诉林郁晚她的身份。
而他答应不再和她继续这种畸形的关系。
但是林郁晚那时的样子,很难让人放下。
萧默宸怕她想不开,只能在暗处关注着她,他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走出警局,跟在她的身后,眼睁睁瞧着她晕倒在路上,他心急如焚地跑过去抱着昏迷不醒的她去医院。
护士填表格的时候,问他:“你是患者什么人?”
那一刻萧默宸的心里像含着至句的苦水。
他只能回答:“我不认识她,我只是过路人。”
病房里,护士走了出去,林郁晚昏睡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眉头一直蹙着,萧默宸在这无人打扰的短暂时刻俯身用自己的额头贴住她的额头:“小晚,对不起……”
“对不起……”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哽咽,眼泪滴在她的脸上,沿着柔美的侧脸滑落。
可是她听不到,也看不到。
等她醒来后也不会知晓,那个见势不好就消失逃跑的男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默宸平静地叙述,如无波无浪的水,然而静水流深,平静之下是难以名状的波涛泳动的感情。
林郁晚被萧默宸紧紧地抱着,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的脸窝在他的肩头,目光茫然地望着窗外的灯火。
那些光点逐渐变得模糊,是泪水的折射。
“萧默宸,你……”她觉得好无力。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啊……为什么要来见我……我怎么走啊……你告诉我我怎么走啊……混蛋!”
林郁晚痛苦而无力地捶打着萧默宸的脊背。
小小的牙齿,像困境里的野兽,咬住萧默宸的肩头。
隔着衣料,牙齿缓缓地楔进他又软又硬的皮肤里去,是无声地控诉。
她咬住他许久不放,萧默宸一动也不动。
最后林郁晚终于松口,脱了力气般道:“你这个疯子……我不想见到你,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你就做一个坏人不好吗?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的苦衷?我不想知道……你痛苦又怎么样,爱我又怎么样,我不想理你……”
她一边说一边哭,抿住的唇角是萧默宸伤口的血腥味。
“你是这世界上最自私的男人,你凭什么不放我走?我要离开你,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了,我要离开你。”
林郁晚嘴里说着绝情的话,手臂却滑上来搂住了萧默宸。
萧默宸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孩子似的。
“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求你不要走。”
空寂的宴会厅里,安静的要命,偶尔传来一两声林郁晚的抽噎,像夜里惊起的啾鸣的小鸟。
良久,林郁晚终于不再哭泣,她像是累极,但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