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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星(1 / 2)

出了东宫,李承鄞就径直去了寿仁宫。

他给太皇太后请过安之后,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

太皇太后就说:“去看看吧,你的心思呀,太奶奶都懂。”

李承鄞起身行礼,随后在宫人的指引之下来到揽月阁。

还没进门,他先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铃铛躺在床上,嘴角的血迹顺着脸颊往下淌,又被永娘耐心擦干净。郎神医一直守在揽月阁,见李承鄞过来,勉强行了礼。虽然礼数很到位,可是他脸上却没有任何笑容。

李承鄞叹了口气,屏退左右,走到铃铛身边,弯下了腰。

他伸出手,指尖碰了碰小姑娘的脸颊。非常烫,她在发高烧。

李承鄞沉默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问道:“药还在吃吗?”

郎神医不冷不热地回复道:“殿下没说停。”

他们说的不是平常吃的那些滋养身体的药,而是当年李承鄞下定决心要把铃铛毒傻时,吃的那种毒药。

李承鄞沉默了。

他坐在铃铛床边,取出手帕,仔细地帮她擦好嘴角血迹,这才叹了口气,道:“停了吧,别再吃了。”

朗神医应了一声,只是远远站着,并不靠近李承鄞。

李承鄞知道,郎神医不喜欢他,不过他不计较。只要郎神医能让铃铛多活几年,就算白眼翻上天,他也没资格去跟人计较什么。

给病人下毒,本来就是他不对。

李承鄞看着铃铛,铃铛面色发紫,脸颊凹陷,现在绝对算不上好看,甚至比起一年前,甚至还更憔悴了很多。铃铛跟着他,一年过去,不仅没过上好日子,反而要抱着玩命的态度成全他……

他现在很难过,甚至想要掉眼泪。

“她还能扛过来吗?”李承鄞鼻音渐重。

郎神医这才看了过来,略一沉吟,道:“要想静养得好,得保持好心情、少操劳、饮食规律,还要有家人的爱。”

李承鄞抬起眼睛,眼中升起希冀。

然后他就收到了郎神医毫不客气地打击:“可惜这些,公主一样都做不到。”

李承鄞愣了好久,垂下眼睛,微微抿嘴,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问:“我对她好也不行吗?”

这个问题,他一年前就问过,可是在铃铛醒来后这小一个月里,他用对赵瑟瑟好的方式对铃铛好,送她首饰、带她出去玩、陪她骑马,铃铛似乎并不领情。

郎神医也同样重复了当年的话:“殿下,只对她好,不是爱。”

李承鄞这下真的糊涂了。他坐在床边,苦思冥想却仍不得要领。他只能按自己的理解去分析。

铃铛在丹蚩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他们共同的敌人伊莫延;之所以在万佛寺受伤,同样是因为他们共同的敌人二皇子。这两件事都属于他保护不周,因此,只要他加大保护的力度,铃铛一定能平平安安的。

那么,他们还有哪些共同的敌人呢?

首先是高家,高家首先深度参与顾氏一族的灭门惨案,又参与了养寇自重一案,与他和铃铛之间都有血海深仇。高家绝对算得上是强劲之敌。他们连当年的顾氏都敢直接灭门,杀死一个小小的病人,又有什么不敢?

有那么一瞬间,李承鄞居然希望婚期能无限推迟,最好推到铃铛完全恢复,推到高家倒台。这样在出事之前,他就能将铃铛藏在太皇太后这里,不用让她去到东宫那个危险的地方。

其次,应当是他的好母亲,铃铛未来的婆婆,皇后殿下。皇后直接参与了毒害顾淑妃的阴谋,并将三个月大的他抱养进清宁宫,皇后和他,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可铃铛说,等她嫁进东宫,要替他在母后面前尽孝。铃铛的性格他了解的,她不爱说废话,从而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她说要还恩,就一定会想尽办法往母后身边去。这太危险了,李承鄞宁愿独自一人去面对母后,也不想让她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往母后面前凑。

再之后,就是赵家了。

准确地说,对他来说是赵敬禹和赵士玄,对铃铛来说,更危险的是赵瑟瑟。

当年顾淑妃的事,赵家在其中出了多少力,他都是清楚的。

赵瑟瑟选定他,是因为他会是东宫之主,将来也是这皇宫之主。若不是皇帝定下的西洲太子妃,她现在大概已经得偿所愿了。

有时候,李承鄞也在想,若是他和赵瑟瑟之间没有什么国仇家恨,那么赵瑟瑟做他的正妻,也没什么不好。赵瑟瑟娴静温柔,譬如九天玄月,月光播撒,满园清辉。她会做好这个皇后,大抵也能容的下后宫的女子……

可是,没有如果。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她和铃铛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这矛盾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他不得不提防。

李承鄞坐在丽正殿内,手握着一卷书发呆。

想到月亮,他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太阳。

他身边的女子,谁称得上太阳呢?

李承鄞思来想去,觉得可以称得上太阳的人,应当数真正的西洲九公主曲小枫。

尽管只相处了一段时间,曲小枫活泼的性格确实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是个光芒四射的女子,活像一颗耀眼的太阳。

李承鄞放下书,将废纸投进火盆。

可他吃不准,那西洲公主到底是真太阳,还是仅仅一个小火盆。

火盆也温暖,可是火盆热力到底有限,对于站得稍远的人,火盆便不能为他们取暖。那位真正的公主,从小享受着臣民们的爱戴,却连和亲换取和平都不愿意,西洲的普通百姓,可能并不想自己的血汗被这样的人吸走。

李承鄞一晃神,忍不住又想,若是没有丹蚩一战,他在铃铛的眼里,是不是也是一只吃得饱饱的、胖胖的吸血虫?那种长在猫狗牛马耳朵上的黑色虫子,捉住之后,指甲轻轻一掐,虫子就会爆开,沾他一指尖的血。有的战马甚至被吸得形销骨立,撩开毛一看,密密的都是吸血虫。

他和他的家人、西洲曲家、丹蚩阿史那家,只怕在普通百姓眼里,也就是这样的形象。

李承鄞逼自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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