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吴瑞秀打算过一天再催顾小晚去市里找蒋进要钱,但顾小晚等不及了。
因为她不熟悉这里的环境,看着眼前哥嫂一家五口人,她也觉得很陌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相处,所以她想早些离开这里,好歹让自己缓一缓,待心理适应了再接触。
吴瑞秀听顾小晚说第二天就要去市里,又惊又喜,赶紧从一个秘密角落拿出一沓零钱。
顾小晚就那么看着吴瑞秀一张张地数,有一分的,有五分的,有一毛的,零零总总共三块钱。吴瑞秀来回数了又数,生怕数错了。确定无误后,吴瑞秀将钱放在手里再攥了又攥,最后才十分不舍地给到顾小晚的手里。
“小晚,你可要争气,一定把钱要到手,咱家里这么穷你也清楚得很,去一趟花费都不少,可不能做赔本买卖。”吴瑞秀寻思了一下,又说,“你至少开口要一百!”
“啥,才一百?”在旁的顾小华一脸嫌少的表情,“不行,一百太少,可不能便宜那小子,至少要一百五!”
吴瑞秀没想到她的男人比她还能开口,附和道:“对,至少一百五!蒋进肯定说拿不出来这么些,你可别心软,让他去借!”
顾小晚眨巴着眼睛,在心里默默地对比物价,依吴瑞秀所说,三块钱够往返路费和住宿一晚,还能剩个几毛钱吃点东西。这么说,三块钱差不多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两三百块吧,问蒋进要一百五十块钱就相当于一万好几千?
这么一对比,顾小晚觉得要一百五也不算很多,就是不知道蒋进有没有那个本事借来钱。听村民们说,蒋进他家也是穷得叮当响,不过他很会省钱,前两年还能从助学金里省出钱来给顾小晚花呢。
管他呢,明天她去了再说,见招拆招。
顾小晚以防自己认不出蒋进,在自己屋里翻箱倒柜的,终于翻出一大摞蒋进给她写的信,信里还有一张黑白寸照。
顾小晚为了多了解她与蒋进的过往,也抱着些许好奇心,就熬夜将一百多封信看完了。
看完后,她有诸多感受。蒋进是真心爱过顾小晚的,而且爱得很深,封封都诉说着思念,处处为她着想。
他一直鼓励顾小晚再去学校念书,念完高二、高三再参加高考。他还说不用担心花费,他会省一部分助学金给顾小晚,还说哪怕是借钱,只要顾小晚肯再回学校读书考大学,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不知道当时的顾小晚是怎么回信的,反正从蒋进写给她的信里可以看出顾小晚不敢违背哥嫂,还说自己年纪也大了,再去读高中会很丢脸,而且没自信,认为去读了也考不上大学。
之后蒋进又改变了策略,劝顾小晚去县城做零工,他猜自己很有可能会分配到县城工作,到时候两人就可以一起在县城生活了。而顾小晚又觉得没必要,说等他分配了工作,确定了地方,她再直接去那里就行。
反正不管怎么说,两人的想法始终不一致。当然,信里除了这些讨论,还有各种甜言蜜语与山盟海誓,好似每一天的分离对他们俩来说都是莫大的煎熬。
即便是这样的热恋,顾小晚甚至还表达过,自己不敢去城里生活,待婚后她可不可以住在乡下?
蒋进的回信里也说,指不定他还会被分配到镇上工作呢,那样顾小晚就可以一直在乡下生活了。看来,他已经劝说无力了,或许觉得往后他可能回镇里上班,对未来对顾小晚都没有多大期待吧。
经过差不多两年的纠结与讨论之后,蒋进读了大三,写给顾小晚的信就越来越少了。
不过后面零星的信里,并没有看出他移情别恋,仍然是倾诉着思念,有时也会表达自己的苦楚,比如学习上的难题,生活中的不如意,以及对未来的不定性有些担忧等。
有时他还会表达自己对未来的展望,他希望自己将来能在一个有分量的工作岗位上发挥自己的才干,做一个对社会对国家有贡献的人。
或许就是这样,顾小晚对蒋进提出分手是那么的猝不及防,对他牵着别的姑娘的手是那么深受打击,才想不开而跳河吧。
其实原主顾小晚这段时间是有疑虑的,因为蒋进给她写的信越来越少,但她绝对没想到是蒋进变了心,她只以为蒋进越来越繁忙,或是觉得与她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了。她从来没怀疑过蒋进的人品,他怎么可能会抛弃她呢,他是那么的爱她,她是他心心念念想得到的人呀!
看完信后,顾小晚眼睛都睁不开了,实在太累,她将信往一个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大帆布里一塞,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
*
第二天,顾小晚在哥嫂的期盼中,在侄女侄子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踏上了讹钱之旅。
顾小晚除了带上破旧的洗漱品,装好了钱,还选了十几封能证明她与蒋进处过对象的信,坐上摇摇晃晃的拖拉机,到了镇上再换上汽车到了县城。
所谓的县城,仍然是坑坑洼洼的路,低矮的房屋,冷清又破旧的街道。
顾小晚再多次问路,才坐上去市里的汽车。来到市里,顾小晚终于感觉到那么一点点城市的氛围,至少街道上是柏油马路,路上还偶尔有汽车通过,骑自行车的倒是挺多,来往的行人也不少。
看着这些行人的穿着,虽也有打补丁的,但整体少了很多。女人们的发型也不只是编着两条麻花辫,有扎单马尾的,有扎双马尾的,还有扎胡蝶结或带发箍的。
顾小晚觉得这样的生活环境,她还是能接受的。
到了市里已经是下午三点,顾小晚饿得头晕眼花的,她找不到私营餐馆,所谓的国营饭店还要票啥的,她啥啥都没有啊。
最后她见一位中年妇人搂着个篮子卖包子,贼头贼脑的。顾小晚赶紧跑过去拿出一毛六分钱买两个包子吃,还花一毛八买了瓶汽水喝。
那位婶子还嘱咐,吃的时候也要躲着,别被人瞧见了,否则会有人来抓她的。最好喝完汽水这个瓶子再还给她!顾小晚能说啥呢,只能偷偷着吃偷偷地喝吧,咋感觉像个贼一样。
她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有人盯着卖包子的婶子,更没有发现穿制服的人,应该是这位婶子过于担忧吧,都八一年了呀,据顾小晚所知,广州那边都改革开放了。
顾小晚边吃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