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基地的第三天,军训,站军姿,打军体拳,年依的书包里已经弹尽粮绝,来的时候不知道基地是这样子的,没带多少零食。基地四周被庄稼地和防风林包围着,只有门口有一个小商店,小商店巴掌大,身兼电话亭蔬菜店数职,卖的东西一眼就看全了,休息的时候,年依买了点干脆面和饮料,用公用电话给家里报了平安。
年时川得知基地生活条件艰苦,询问是否需要去给她送点物资,年依说讲不清基地的具体位置,问老师的话,让人觉得她搞特殊化,影响不好。
“我想去,自然有途径知道你的位置,告诉我想要什么,不用操心别的。”他这样说。
年依抿着嘴唇摇摇头,才想起他根本看不到,说:“你可千万别来,沿途我都看了,路边都是牛粪,你那金贵的车轮子要废掉的。”
他在老式电话机滋滋的电流声里低低的笑,年依听见他小声同别人对话,“这个需要我马上看吗?”
那端应该是赵晗姝的声音,太远年依也听不真亮,年时川又说:“那就先放这,等我讲完电话。”
“那你快工作吧,我在这可好了,就告诉你一声我电话没电了,这里不能充电,你联系不上我别担心。”她匆匆交代完事情,挂掉听筒,只觉得秋老虎威力无穷,脸颊火辣辣的热。
联合基地的第四天,在工具房领了锄头,走了很远的路,锄草,年依和晓萍蹲在没人的土坡前偷着吃鸡蛋,她们发现早餐如果说自己吃不饱,打饭的阿姨是可以多给一个鸡蛋的。年依的手心让锄头的木头把磨出了水泡,劳动量空前绝后,所以午饭吃得很香。
联合基地的第五天,参观果园,买到了超级无敌甜的梨和葡萄,想打电话和年时川分享,到了电话亭,却想起他那天低低的笑声,只觉耳尖又痒又烫,最后买了包巧克力味干脆面,回了宿舍。
联合基地的第六天,女生掰玉米,男生负责运输,再拿到屋顶晾晒。玉米地的蚂蚁又黑又大,年依用扎头发的橡皮筋把袖口和裤脚扎得紧紧的,还是吓得哇哇直叫。傍晚,男同学们不知道在哪找到一只掉皮掉得灰扑扑的旧篮球,比谁投篮的姿势最拉风。归期将至,年依已经不再想念城市的生活,和徐晓萍还有贾莹莹三个人洗了贴身穿的T恤,在空地上手动甩干。
联合基地的第七天,大合照,送别晚会,一起来的班级分别准备了节目,年依班级有个男同学,叫楚显,人长得唇红齿白,干干净净,一首压轴曲目《一千年以后》惊艳全场,观众席上甚至自发组织起了人海波浪……
才刚成年的一群孩子,不知道是否心里都有那么一个人,想深情挽着手,浅吻着额头……
晚会结束依然没有散场,广场上放起了迪曲,彩色射灯打出热烈气氛,尘土飞扬,规规矩矩的孩子们随着音乐疯狂的舞动着身体,杨老师站在人群外围,推推年依说:“你们一起玩玩去吧。”
年依摆摆手,笑着摇头退开,她从没去过迪厅,不知道怎么跳那个。
徐晓萍说:“那我先去啦。”
年依点头,在喧闹的人群之外,静静的想念,这个时间,年华酒店的幕墙外霓虹变幻,他是否像每天一样,坐在诺大的办公室里,垂头看那些枯燥的文件……
在基地的最后一个夜晚,年依已经能够在船一样摇晃的大通铺上睡得香甜,次日上午,几辆大巴车驶入村庄,将她带回久违的现实生活。
高中二年级的文科班生活正式开启,初中同学的信件逐渐断了,大家各有各的方向,分别早已发生,遗忘也不会缺席。年依在洗手间刷鞋子,从基地穿回来的鞋惨不忍睹,更加不忍直视的是她的脸,没回来时看不出太大变化,因为大家这几天都过得差不多,晒得一样黑,回来之后和还没去基地的同学一对比,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晒黑不止一点。
离正式上课还有一天半的假期,年依简单收拾了小书包,坐上了回家的电车,她常用的面膜所剩无几,外面不容易买到,趁这个时间回家去拿一些,好像也很长时间没在家吃饭了。
许是周末的缘故,电车上人挤人,年依上车早,好歹混了个座位。小书包沉甸甸的,她从里面小心的捧出一个牛皮纸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两个在基地带回来的酥梨。
那梨她一道用胳膊小心护着,护到了年华国际酒店门口,上了楼去,却撞见工人在办公室往外运输家具,她躲闪着人,一路走过去,总算逮着个眼熟的小伙子,好像是行政部谁的助理,正在门口监工。
那人也认得她,称呼她:“年小姐。”
“这间办公室要搬?”年依指了指里面,她看见已经有秘书室的员工在整理书架上的书籍,马上就要装到她的那排。
“是的,年总要搬到万年商务酒店顶层办公了。”小伙子边说,边指挥工人,小心磕碰。
年依顺着窗往对面看了看,“嚯!三十三层。”
“他已经在那边了吗?”年依又问,“我是说,你老板,我要过去找他。”
“呃……”小伙子忙得有些晕头转向了,急忙拦住她:“年总还没过去那边,他现在在宴会厅!”
“几号厅?”年依嘀嘀咕咕,“跑到宴会厅去做什么……”
“九号,你乘直梯上去,然后右转走到头就是,那门口已经在布置了,很好找的。”小伙子细心的说。
年依捧着纸袋子,梨已经有点软了,但软了才更甜,只是得轻轻托着,否则就会把外皮捏出伤来。
九号宴会厅是巴洛克风格,是有童话公主梦的女孩子钟爱的婚礼场地,年依推开门去,整个宴会厅选用湖蓝色为主色调,其间各色的玫瑰盛放,花香浓郁,厨师们在洁白的桌裙后准备着试菜的菜肴,大屏幕上正在调试影像资料,屏幕前,年时川身着和屋子同色调的湖水蓝色三件式西服套装,身边是穿着同色礼服裙的秦琴。
年依先是有点懵,随后不解,气愤,委屈,最后脑袋里空白一片,装着酥梨的袋子掉在地上,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袋子上还是阴湿了一块,梨摔碎了,甜美的东西,总是脆弱。
赵晗姝原本在台下一项一项核对订婚仪式彩排的流程,这是不能出错的,当天会来很多媒体,报道怎么写对公司形象的建立至关重要。流程单翻页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