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让我猜猜。”王一轩胸有成竹,“男朋友?要不然谁能冒着大雪,这个时间出来陪你宵夜?”
“你呢?你家没有饭吗?”年依问,“非要这个时间冒着大雪来这吃?”
她忽然就闭起嘴巴,警惕的盯着他看,好像非要看出些端倪不可,王一轩十指交叠,抵着嘴唇,任由她看。
年依心里正百转千回,有了个不太愿意接受的猜测。
最后她下定决心,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不好意思,你刚到家就把你叫出来了。”她说,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她很聪明,也很敏锐,但王一轩对她的反应十分困惑,还是笑着说:“就是天上下刀子,你约我我也出来。”
“你是麦乐迪。”年依肯定道。
“重新认识一下,你好,年依要长大。”王一轩伸出手掌。
年依没和他握手,在他手心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低头吃饭。
那天晚上,她知道当初她申请Q、Q号的时候,王一轩就在和她背对背的位置上网,瞄了一眼她的号码,就加好友了,怕被她发现,还没等她同意,他就下机回了学校。
她还知道了,高中刚开学,他就一直在关注她,男生宿舍正对着食堂和水房,所以她每天早晨去食堂,中午去打开水,晚上去小书屋,他都坐在宿舍的窗台上看着她,当然,经常也会错过。
吃完饭顺理成章的一起回家,雪花在橙色的街灯下跳舞,地上落的雪被压出车辙,路变得很滑,年依走得很小心,王一轩自然的牵起她的手,牵得很紧。
“你没甩开我,我就当你同意了。”他说话的时候,白色的水气隔在两人中间。
年依挣了挣,没挣脱,被抓着的手狠狠用指甲掐了他一下。
王一轩却只是笑,“初中我就喜欢你,校园歌手大赛上,你唱得最好听,我怕影响你中考,你没同意我就没再追你。”
原来她也是被人放在心上小心的喜欢过的,她也随之对他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感,快要溢满胸膛,细细品味,却叫作愧疚。
无法给予对等的,才会愧疚,愧疚也很好,愧疚会令人想要弥补,弥补会投入更多感情。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吧,电视剧里不都这么说?
“现在你不怕影响我高考?”年依问。
王一轩想了想,低头笑了:“高考还远着呢,年依,及时行乐。”
及时行乐,及时行乐。
这四个字像有魔力,令年依一下动心,又好像,及时行乐是她现在仅有的能够填补自己的方式。
抛开所有,这是个不错的男孩子,至少今晚,他吃完饭会把喝剩的矿泉水带走,不会浪费,也会把喝完的水瓶在垃圾桶旁边摆放好,方便拾荒者捡走,而不是随意一抛,会帮女士开门,走路时主动走在外侧,家境优渥却没有那些娇养的坏习气……年依为他为自己找了很多理由,她说服了自己,然后道别时主动说了晚安。
回到家,年时川坐在客厅等她,他看起来已经困了,否则也不会拄着下颚看电脑,年家教养孩子规矩多,向来要求坐有坐相,不能像没骨头似的拄在那,所以他除了在卧房,很少有这样神情松散的时候。
“去哪了?这么晚回家。”
他带着一点笑,但年依觉得他并不是真想笑。
“见个网友,吃了点东西。”年依轻描淡写。
她眼见着年时川的眉毛跳了一下,然后眯了眯眼,笑也一点点消失,年依不知道他在酝酿什么,但她心里异常平静。
最终,他无声的深叹一口气,只有压抑起伏的胸膛能看出一些情绪,“依依,交朋友,要慎重,再说,这么晚回家很不安全,知道吗?”
有人生气是狂风骤雨,有人则万籁无声,年依知道,年时川就是后者,他气得不轻,她酣畅不已。
“我知道的,小叔。”她轻声说,在与他的对视中终究败下阵来。
酣畅之后,巨大的难过将她淹没。
手机里是王一轩十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问她到家了没有。
她回复:“早到了。”然后把麦乐迪的备注改成王一轩。
王一轩很快又发过来:“明天还去游泳吗?”
年依打字:“明天要是还下雪的话就不……”她手指停了一下,然后全部删掉,回复:“去。”
王一轩:“你出发前给我打电话,我去你家小区门口接你。”
年依要长大:“好。”
王一轩:“早点睡吧,晚安,想你。”
年依手一抖,看着想你两个字,觉得好不真实,回复:“[月亮]”然后下线。
第二天一早,年依睡到很晚,她喜欢睡懒觉,但大多数的早晨也能够自律早起。
在上午的餐桌上能见到年时川,她几乎以为他也在放寒假,她睡眼惺忪的打招呼:“早上好,小叔。”
年时川把给她留着的早饭端上桌子,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说:“把我加上。”然后垂着眼睛给她剥鸡蛋,记忆里她一直不喜欢煮鸡蛋,除非剥好了放在眼前,否则动也不会动。
年依看着他的动作,没说话,那灵巧修长的手指把白嫩嫩的鸡蛋剥出来,放在点了几滴酱油的小碟子里,然后理所当然的推到自己面前。他还不知道,寄宿以后,她一向是食堂有什么就吃什么,早就不那么挑食了,尤其去过基地以后。
她一边慢慢的喝粥,一边把他的手机拿起来看,他竟然也有Q、Q号,还是很早的七位数号码,他的网名是英文的,叫作Freedom N,头像是黑漆漆的街道上他那辆迈凯轮开着尾灯的后屁股。
年依用他的手机加上自己,然后通过好友请求,备注了“小叔”,想了想,又删了备注。
加好后,她把手机还给他,他已经看不出生气,闲话家常的问她假期什么安排,年依说:“一会儿还去游泳。”
年时川看了眼天气预报,说:“快过年了,别感冒。”
“我会多穿的。”年依浏览他的空间。
“和谁去?”他又问。
“同学。”她一直翻到他最后一页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