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紧桌角,又不敢高声言语让周围的神仙听见,压低嗓音叱道:“没词了?嗯?你倒是说句话呀!”
“你觉得呢?”
曜华的神情高深莫测,又将这句话抛了回去。
好哇,终于轮到她有话可说了!每每谈及微祤,星歌就酿了满腹的言语不得倾诉,如今,她终于得以一股脑儿宣泄出来:“其一:她是替你疗伤配药的医官,千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嗯……医官。”
曜华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其二:她身陷你的翻天镜,虽说……虽说此事因本姑娘而起,但五色鸟族是你守护的族群,她又是微心族长的骨血,你难道不应照抚一二?”
“嗯嗯,翻天镜,五色鸟族。”
曜华再度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目似瞑,意暇甚。
星歌呆了一阵,她现在有理由……而且是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某位帝君在敷衍了事,但比起“其一”“其二”的理所应当,那早已在心中憋了日久的“其三”,却是让她难以启齿。
说啊,星歌!快说啊!鼓起你的勇气!
星歌纠结不定,甚至害怕再这么下去,自己会忍不住把玉帝小儿的案几给捏碎了。忙着替自己鼓劲助威的星歌并未注意到,曜华听不到她的“其三”,悠悠地半睁开一只眼,看似随意地打量了一番星歌挣扎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其一,其二,其三,啧啧,还挺条理分明。你瞧瞧你自己,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为他仙找起理由了?”
轻飘飘的话音萦绕在星歌耳畔,随之是心中骤然劈过的一道闪电。
理由!理由!理由!
星歌悚然一震。
她胡乱诌出什么“算计”,什么“搞鬼”,也并非是空穴来风。在那团“剪不乱,理还乱”的乱麻之中,千头万绪,的确难以理清,但仙仙总带着他们的目的行其事,总归有一点“线头”可寻吧?
乱局中,灵魔族是为了“光复”六界,救出祖鲲;寒鸦是为了保护他的唯一的血亲;花环到来是为了给仙界使坏;玉皇是为了保下玄冥;青华是为了救苦救难;西王母是为了昆仑山的颜面;天衡、天蓬是将与玄冥的旧怨恨算到了星歌身上;微祤则是被无辜牵涉进来的……
但在曜华身上,星歌始终看不出来他参与进这场乱局究竟是为了什么。可若是让星歌怀疑他就是所谓的“幕后者”,“巨网”的编织者,她不会,更不敢。
所以,星歌才会问,才会怀疑。
回过头来审视,星歌忽然明白了一切。自己的“其一”“其二”看似冠冕堂皇,其实就是个笑话,那未曾道出的“其三”才是重中之重。她也不过是为了求得一个心安而已。而她心安之所系,她曾一直以为是微祤,实则是在曜华。
自始至终,她根本就是在为了曜华找理由,而非微祤。
想通透了,其三,似乎也不那么难以启齿了。
“其三,其实你早就知晓了吧?”星歌一言一语,字句郑重:“微祤她……早就对你暗许芳心了,对不对?”
若不算上幻神幽兰所致的诡梦,这还是星歌将此问第一回提上台面,明摆在两仙身前。她心中仍存挥之不去的隐忧,话语的尾角也不自觉地稍上了几缕颤音。
曜华古井不波地静着,凝望着几乎快把“忐忑”与“忧虑”四字写在脸上的星歌,目光潋滟出澄澈的清涛。半晌,他的神情忽然一松,怅然而笑。
“呵……”
那声淡淡的笑音掩在凌霄殿的盛世繁杂之下,杳无踪迹。星歌与曜华之间小小的互动同样被众仙的推杯换盏所掩盖,无仙关注,无仙留意。除了阿修罗王,在场哪一个不晓得他们之间有某种更深层的关系?但正所谓“旁观者清”,星歌自己的懵懵懂懂,倒是成了一片横在两仙之间的云翳,莫问,问即是“当局者迷”。
“那好,既你郑重其事发问,那么本君也正经回答你。应其一,为医者,理当秉持中正之心,本君与她之间仅是职责干系,非亲非故。她为医,本君为病家,仅此而已。本君这千余年亦从未冷薄于她,止乎礼,合乎情。她僭越,难道本君就应当竭诚回应?”
言及此,曜华的话音冷淡了几分:“那是否往后你被一男仙所救……不,不用救,仅仅稍稍疗伤一二,你就必须以身相许?此为私德。”
星歌无言,掌心微微刺痛。此番话语,与她一惯秉持的原则不谋而合。微祤与曜华之间,或许就像星华与李青莲,她与荧惑,结局不言而喻。
她下意识地摩挲起腕上的血琥玉镯,内心激荡不已。
“其二,族群之事,本君这数百万年中待五色鸟族如何,自有公论,五色鸟族也更不欠本君什么。本君冒险带他们出翻天镜更已仁至义尽,还要如何?此为公德。至于你所言的其三……”
曜华微微顿了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星歌:“微祤师从青华那老家伙与药王,药王的《大医精诚》里可是明明白白地写着:到病家,纵绮罗满目,勿左右顾眄;丝竹凑耳,无得似有所娱;珍馐迭荐,食如无味;醽醁兼陈,看有若无。所以尔者,夫一人向隅,满堂不乐,而况病人苦楚,不离斯须,而医者安然欢娱,傲然自得,兹乃人神之所共耻,至人之所不为,斯盖医之本意也。此为医德。”
“论私,僭越奢求;论公,恃旧而苛;论医,傲然自得。三德不充,本君凭何要为其出言发声?”
是以,三德皆缺,曜华所言非虚。说得绝情些,他的确并无任何保下微祤的理由与必要。有些事,也的确是“发生便发生了”,并无那么多追根究底的缘由。
星歌垂着脑袋,眼中明暗交杂。她得到了答案,却并非像她所期望的那样感到轻松与释然。置身事外易,可她已经牵涉局中,便再难脱身。
微祤或许不值得曜华一位帝君出言相保,但除了曜华,她又能指望谁呢?是那个不着调的荧惑?还是远在边缘界域的华姐姐?
“但……如果你执意要本君出言说情,也并非不可。”
见星歌这么垂头丧气,曜华略一思索,忽然又压低话音,鬼使神差地改了口:“毕竟,从那日南天门起,本君行事,从来都不是为了他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