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是许润更!”陈佳慧忽然一脸惊喜地望向远处。
这大热天,柏油路都要烤化了,瘦高的少年连个凉帽都不戴,迎着毒日头急匆匆往公交车站跑。
高考完这么久都快要去大学报道了,他身上还穿着洗得发白的一中校服,手里拎着一个外壳磨花了的塑料水杯,行走在路人当中,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许润更!”陈佳慧率先跑了过去,几个同学也跟在后面过去。
少年转首看过来。
漆黑的瞳孔,冷冽的目光,瘦削,棱角分明。
见到他们,许润更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表现出热络:“好巧。”
“吃饭了吗?我们正要找个地去吃,一起啊。”说完陈佳慧又担心他嫌价格贵不肯去,补充了句:“刚才张震剧本杀输了,他请客。”
“对啊,一起去呗!”其他同学也都盛情邀请。
许润更直接拒绝了,他看样子很着急要走,根本没有心情在这里闲聊:“不了,我回家吃。”
陈佳慧知道他住在远郊的山区,心中对他的怜惜更甚,说:“我这里有打车送的券,我帮你叫个网约车吧,天太热了。”
“不用,公交车来了。”许润更摸出公交卡,打卡上了车,走到窗边坐下,朝他们挥了下手:“再见。”
他一走,几个同学就调侃陈佳慧:“还没追上啊?我看难!”
“我们可尽力了,人家就是不去吃饭,我们也没招。”
陈佳慧才懒得理他们,她觉得刚才许润更心情不太好,眉头蹙着,像有心事。
是经济上的吗?她好想替他分担。可他又是那么孤傲敏感的一个人,根本不接受任何关怀和援助。
大中午的村路上不见一个人影,许多人家都敞着大门在过堂里乘凉,看着外面纹丝不动的柳梢感叹这闷热天。
忽然脚步声响起,一个身影从村东头奔过来。
“谁啊,大日头地里还跑来跑去的,不怕中暑。”
“是巧芳嫂子家的润更,听说找了个活儿,每天去市里给人辅导功课赚点大学生活费。”
“真是个懂事孩子呢。唉!许大哥能活到今天,看到儿子考上京大,该有多高兴,好人不长命啊!”
嗟叹间,许润更已跑了过去。
他发根都湿透了,两腮晒出了赤红色,T恤也都贴在了身上,勾勒出少年紧致有力的后背凹凸线条。
许润更顶着烈日跑回家,“砰”地推开门,先是往院子里逡巡一圈。
院中葡萄架下摆着一个大铁盆,盆中泡满了黄豆,一个白润的少女正用笊篱捞着水中的漂浮物。
目光触到少女的那刻,许润更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因遇见那对寻女夫妻带来的焦虑顿时消散。
他望着少女温柔地笑,轻声喊她:“团团。”
“哥!”见到许润更,许若妤满脸欢喜地跑了过来。
许润更仔细打量着妹妹,问:“怎么不接我电话?”
许若妤一脸茫然:“啊,你给我打过电话?我一直在院子里没听见。什么事啊哥?”
许润更一笑,“……没事。”
许若妤扒拉他手中的袋子,“山楂冰糕给我买了吗?”
“买了。”许润更一脸宠溺,从袋中一只厚棉手套中拿出完好的冰糕,剥掉塑料袋递给她。
许若妤黑圆的大眼睛放光,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开心道:“真好吃!”
下一秒,梅红色带着冰霜的诱人雪糕被递到许润更嘴边:“哥,你也吃!”
许润更心中甜蜜,笑着咬了一小口。
许若妤不让,仍举着雪糕:“再吃一口!”
许润更只好又咬了一大口,许若妤才罢休。
“哥,你快去冲个澡吹会电扇,你头发都湿透了。”
哥哥为了赚钱,要顶着烈日和高温走一段山路,再坐两个小时公交车去市里当家教,每次回来人像过了遍水,这个暑假哥哥人都晒黑了好多,许若妤看在眼中疼在心中,她每天都为哥哥提前准备好毛巾衣物让他回来方便些。
许润更冲完凉水澡,全身干爽利落了许多,听到屋檐下有水声,见许若妤正试图帮他洗换下来的脏衣服。
许润更过去将她拉起来,语调有些严肃:“不是跟你说过,不用你干活,你手嫩,干不了这些。”
许若妤见他神色有些冷,便摇了摇他的手说:“可是我想帮你分担点,不想让你那么累。”
许润更见她有点委屈,便立刻缓和了语气:“我一点都不累。你不听我的话我才累。”
许若妤便被许润更哄着进了屋。
她为许润更打开电扇,又绕到他身后,手直接放到他肩膀上揉捏着:“哥,那我给你按摩按摩吧。”
她那软绵绵滑溜溜的小手在许润更肩膀上捏来捏去,少女清甜的气息不时侵入鼻息中,许润更不得不屏住呼吸,身上肌肉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僵,过了片刻他“噌”地站起来:“我先去把衣服洗了,你把冰糕先吃了吧,别化了。”
许若妤愣了下,瘪了瘪嘴有点不是滋味。不知为什么,现在哥哥不太喜欢她靠近。
可是她很乖啊,都很听哥哥的话。为什么啊?
望了会哥哥留给她的背影,许若妤闷闷地爬上炕,继续钩织毛线小玩偶去了。钩好了她就卖给同学,也在网上卖,每个都能赚二十,她一有空就做。
钩了一会,她又忍不住去看窗外洗衣服的哥哥。
他在垂眸认真搓洗衣物,只能看到他浓黑的剑眉和挺直的鼻梁。
因为从小没吃什么好东西,学习又太刻苦,哥哥一直很瘦,现在又晒得这么黑,又黑又瘦的。
许若妤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她学习不怎么样,同学中不乏初中不上了出去打工的,她其实也不想上了,想出去打工赚钱供哥哥上学,可哥哥坚决不答应,还跟她生了场大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只好打消了出去打工的念头,味同嚼蜡地念着不怎么样的书。
哥哥总希望她能好好学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