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放下水杯,俯身半跪着,泛红的指骨节轻敲黎初禾的手:“放。”
黎初禾猛的缩回手。
她之前照顾他时,为了确定他是否发热,没少握他手,那时候他身上发烫,现在不过是指节挨了她一些,竟然觉得有点凉。
宴犴打量小黑狗,想着怎么让它松开,黎初禾盯着他手出神,不知不觉问出声了:“手怎么这么凉?”
凉的不像是人的体温。
宴犴淡淡瞥了她一眼,低声回了一个字:“冷。”
黎初禾抿唇,她忘了,做衣服的时候是按照他昏迷躺在被窝里的温度,他醒了,肯定不能披着毯子了。
寒冬天气很冷,早晨天气更凉,难免会冷。
但她没时间再给他去做衣服了。
黎初禾想了下,披着毯子也没什么的,等下就让他将毯子带走。
小黑趁黎初禾出神,挣脱了下来,宴犴提醒:“抓好。”
她赶忙重新抱住小黑。
宴犴这才慢吞吞的,伸着食指放到小黑狗嘴边:“咬。”
那颗黑痣太耀眼了,黎初禾止不住的盯着,眼见着小黑狗张嘴咬着,当磨牙棒了。
黎初禾有丝不忍。
然而只是瞬间。
宴犴抽走了。
动作快到黎初禾觉得眼花了。
宴犴起身,走到瓷盆处,里面有黎初禾接好的清水,他刚想将手放进去,将粘腻的狗口水洗掉,突然想起了什么,止住了动作。
他回身朝黎初禾伸手:“纸。”
黎初禾担心小黑再缠上他,将狗拴在床边,抽了卫生纸递给他。
他动作很快,食指上没有沾上多少,但擦的很仔细,细白的指节几乎被他擦破皮。
该不会是有洁癖吧。
黎初禾眨眨眼,如果被他知道,他昏迷时候小黑趴到他身上,还舔了脸,流了口水,会怎样。
不过。
黎初禾疑惑:“嫌脏为什么还要用手诱惑它松开?”
宴犴指尖动作滞住,扔掉纸,他踱着步子走到她对面,微俯身,跟她视线齐平。
离得近了,黎初禾更肆无忌惮的盯着宴犴,他昏迷时,就觉得脸庞太少年,太稚嫩了,凑近看,更货真价实,皮肤细腻到,看到绒毛,满脸的胶原蛋白,只不过太瘦,太骨相了。
漂亮的像骨头。
怪不得小黑喜欢。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了,黎初禾毫不退让。
宴犴轻笑,他直起身:“原来你认为那是诱惑。”
说话时不小心撕扯到喉咙深处,顿时咳嗽起来。
黎初禾都怕他哑掉。
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我不知道你嗓子里面也受伤,就没有给你治疗。”
宴犴应了一声,慢慢喝水润喉。
她还是赶紧把他送走,让他尽快去治疗。
转身从柜子里拿出来背包,将另一套衣服装进去,再往里面装带有研究队基地标识的,三块压缩饼干和五瓶矿泉水,还有一些基础药物。
背上包走到宴犴身旁,将毯子递给他,让他披身上:“我送你出基地,出去后去春阳交换市场,那边人多应该知道把你送出去的法子。”
“你手表应该也出现在了春阳交换市场,如果你身份不简单的话,应该会有人查到你。”
她一连串说了这么多,安排的很妥当。
宴犴轻笑,眼底那意味不明又冒出来了:“你知道我身份不简单。”
黎初禾直视他的眼睛,挑破了他话里的深层意思:“那块手表很贵,而且雇佣黑鹰雇佣团也很贵,所以你也很贵,但我很穷,所以你敌人是他们,不是我。”
“怕我杀你。”
黎初禾先是一静,无声望着他。
虽然春椿岛不似中心区那边执政官世界,法治严格,但也不会无缘无故伤人。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现实,黎初禾说了实话:“你应该打不过我。”
“你太弱了。”
“你身上还有伤。”
连着被说三句,宴犴也不恼,声音轻轻的:“是,现在的我,任何一个人都能弄死我。”
他轻嘲:“走吧,初禾,早点送我去死。”
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黎初禾抿唇,跟在他身后,小声说:“我废了很大劲才把你从海里捞上来。”
黎初禾带着宴犴躲人绕路,宴犴一路上完全不像是逃命的人,走路都慢悠悠的,她平常逛街,都不用这么慢的步子。
黑色的薄毯被他披出了战斗斗篷的气质。
从研究队基地到居民地春椿村庄的距离只有十几公里,但到春阳交换市场的距离有将近一百公里。
黎初禾让宴犴在小路边等着,她去岛民家借了一辆三轮车。
考虑到宴犴的细皮嫩肉,她借了带车斗篷的。
飞快的开到路边,扬起一阵尘土。
呛的宴犴直咳。
黎初禾等他咳够了,开口:“上车。”
宴犴没动。
“快点,得赶在春阳关门前把你送过去,不然今天就走不掉了。”
宴犴看着后车座上的一坨生血肉,还是不动。
黎初禾看过去,解释道:“我借了她的车就帮她做点事。”
说着要下车把生血肉挪开。
宴犴迈步坐到了黎初禾身边,摁着黎初禾胳膊,把她拽了回来:“走。”
黎初禾怔了下。
宴犴的手还抓在她胳膊上,食指上的痣很夺目。
很好看。
宴犴扭头看她:“嗯?”
她舔了舔唇角,然后移开视线,发动了车子。
但速度却不快。
甚至还有意避开了从前从来都不会避的小坑与顽石。
好在赶在最后半小时赶到了。
宴犴下车舒展着双腿。
黎初禾将背包递给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