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节,风卷着雨,黑云低垂,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从远方而来。
树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雨滴落在露天显示屏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隔着厚实地玻璃,余建侑抱臂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清了清嗓子,“咳。”
“今年年底,我就要离开缉查局,调令已经下来了。”
兰榭璆眼皮子一抬,没有接话。
话开了个头,心里拿点别扭就少了许多,余建侑声音高了一个调,“我准备去干检查工作,系统内级别依旧比你高,我没别的意思,我就跟你说说。”
“我余建侑也不是吃白饭的,我也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
“你来找我,就是说这个?”兰榭璆不耐听他废话,直接点题。
余建侑被他突然打断,抹了一把眼睛,松开手,目光落在外面如柱地大雨上面,不知是车内冷气吹的还是他心里有事,余建侑的面色一点点地发青,隔了一会儿他才像一只打了败仗垂头丧气的小公鸡一样开口。
“昨天晚上十一点十九分,程诗心脏停止跳动,医生宣布死亡。”
“你知道吧。”
“嗯。”兰榭璆鼻音嗯了一声,没有要跟他展开交谈的意思。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我为什么知道。”余建侑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干巴巴地开口。
兰榭璆闻言,嘲讽,“除了你之外我很难想到还有谁会贷/款为她付医药费。”
“程诗躺在医院的治疗维护费用不菲,每一天都好像在烧钞票,程云淡经济犯罪进去之后过了没多久医院那边就通知我说有人给她支付住院费用,按月这种支付方式,除了你我也想不到别人了。”
突然被他隐晦嘲讽了的余建侑:“……”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心理,举报程云淡的愧疚,还是觉得自己大爱无疆不忍看这世间痛苦所以救助她,不管哪种,少他妈自我感动。”兰榭璆丝毫不给他留面子的揭开了覆盖在他们身上的遮羞布。“我们不需要,你也用不着。”
余建侑嗓子像是被堵住了,声音干涩。
“对,对不起。”
他不知道程云淡还有一个植物人妹妹,不知道程云淡缺席的那些日子是在拼命的为了程诗奔走,更不知道,最后程云淡和兰榭璆已经放弃作弊了。
他只觉得不公,嫉妒就像是魔鬼,一旦有了一个苗头就止不住了,余建侑也曾经疯狂地挣扎过,事情尘埃落定的那一瞬间他并没有觉得开心。
后来他走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道路,时间已经逐渐地模糊掉了过往,压在他心里的想法却像是一根鱼刺,横着扎进他的心头。
曾经,他也是真心拿他们当兄弟的,他总想着要做点什么,去弥补他们之间的关系,而等他找到程云淡的时候,他已经因为经济犯罪被判刑十五年四个月。
“他没有回头路了。”兰榭璆说,“程诗的身体出现过两次严重的事故,高额的医药费彻底压垮了他,当他被抓的时候,他作为程诗唯一的亲属,亲手签署了程诗的放弃治疗书。”
余建侑猛地抬头。
“可是程诗……”
兰榭璆:“他知道程诗是一个无底洞,也知道我一定会帮他,但是他不想程诗拖累我。”
“我上次去医院,医生说有人给她缴清了往后半年的住院费用,是匿名,我还给她找了个护工,费用已经结清……”余建侑絮絮地说着。
兰榭璆听到他前半段话,心知余建侑这是把缴费的人当成他了,摇头。
“我没有给她缴费,程诗的情况不稳定,医院那边几次下病危通知,每个月的账单都是次月一号缴的。”
“啊?”
“不是你,那是谁?”
半年费用将近一百万,不是一万也不是十万,谁会给程诗一次性付清将近一百万的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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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京去见姚栀子那天,天气阴沉。
她在外面等了很久,终于见到了姚栀子。
比起在外面时的阴郁,这段时间卸下所有的包袱之后她反倒是轻松了许多,脸上也有肉了。
看见她,姚栀子露出一个真心实意地笑。
“我没想到你还会来见我。”姚栀子将剪短了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一整张脸,没了负担之后,她已经没那么在意脸上的伤了,她关切地开口,“你过得好吗?怎么比上次见面好像清瘦了,你受伤了?”
砚京脖子上的伤势并没有遮掩,“一点小伤,已经不碍事了。”
“我来,是想给你说,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
“东西不能带进来,若是有机会的话,你,”她停顿了一下,“你会看到的。”
“是吗?”姚栀子脸上并没有激动,只淡淡地问了一句,“我父母是什么反应?”
“他们找过你。”
姚栀子明白了,“要不是为了钱,他们巴不得我早点死了。”
“能找我……我还真是,深感荣幸呐。我这样丢脸的东西,竟然还没死在外面,还给他们捅了这样大的篓子,他们得恨死我了吧。”
砚京不知道怎样安慰她,姚栀子提到自己的父母就咬牙切齿。
“我恨那个男人,可我更恨我父母。”她说,“砚京,你的家人爱你吗?”
姚栀子继续说,“一定很爱的吧,被偏爱的人跟我这种阴暗的角落里长大的蛆虫是不一样的。”
她可真羡慕砚京啊。
可她的人生已经这样了,她没办法也不会成为砚京。
姚栀子被人强/奸,父母说她有精神病,私下里与施暴者和解。
朱年年天生弱智,她依靠宋金凤而生,宋金凤拿她与人做交易,任由那些人践踏她,而所谓的监护人只在意能拿到多少钱。
她们何其相似。
都是被以爱的名义束缚住,向往死亡与解脱,又看不到人生的希望。
她要拯救朱年年。
这个想法的产生只需要一秒,在她的脑海中却掀起了一场波浪滔天。
“所以当我看见朱年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