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带你看个有意思的。”
陆戈撩起她被风吹乱的额发,带她来到渡口的擂台边。
台上窦准刚赢了一场,正在等待下一个挑战者,目光触到陆戈的那一刻,没了盛气凌人的气焰。
窦准倒了枪头大步朝台下走,背后却有粗哑声音叫住他。
“敢和我比吗?”
呼日延手无寸铁跳上擂台,眼神阴鸷酷烈的要把他当场碾死。
窦准见来者不善,手中长枪一横,轻蔑怒道:“又来个找死的。”
呼日延急退两步,引窦准逼近,翻手按住枪枪杆,当空一脚踢向窦准面门。
呼日延手中没有兵器,一招一式却不落下风,出手凌厉专挑薄弱处下手,不像是切磋,倒像是夺命。
二人打得难舍难分,陆戈的眉头也越拧越紧。
“咚”
鼓点落下,双方打成平手,谁也不服谁。
窦准上下打量呼日延,猛地推开人群,冷脸离去。
窦准一走,呼日延肩头松快下来,他不紧不慢的翻过围栏准备跳下。
“跟我来一场?”
符离从人群中走出,立起刀锋横拦在呼日延身前。
呼日延露出不耐的神色,“不来。”
“是不敢来吧。”
符离语气轻慢,带着挑事的轻蔑,谁看了心里都不舒服。
呼日延飞起一脚朝符离踹去,两个人从围栏打到台中,放兵器的架子被重重的掀翻在地。
褚无恤拍拍陆戈,“这两人怎么回事?”
陆戈沉默不语,忽然身形一动,翻过围栏从符离手中夺过什么东西,另一掌牢牢按在呼日延肩头。
擂台上的判官见陆戈出手,立刻击鼓喊停。
“此局平手。”
营帐里,陆戈阴沉着脸坐在席榻上,符离和呼日延跪在下头,一言不发。
隔着两道帷帐,何少音觉出外面冰冷的气氛。
她料到没啥好事,方才推诿了半天不肯进来,陆戈执意说林子大,丢了不好找,让她在里头等着。
她撩开帐角,瞧了眼可怜兮兮的符离和凶神恶煞的呼日延,暗道陆戈不近人情。
“北军不搞内讧,不想干了就滚。”
陆戈冷冷发话,底下二人头埋得更低了。
“窦准再不济,也是御赐的中郎将,你不服什么?看不惯他,就博军功取代他,擂台上争高下,那是给小孩儿玩的,明白吗?”
呼日延闷着嗓子挤了声,“明白。”
陆戈冷喝,“出去!”
呼日延刚步出大帐,五枚钢针齐齐从陆戈手中掷出,不近不远,立在符离膝前三指的地方。
“从哪儿弄的?”
符离抿了抿嘴,“养伤期间不能提刀,我捣鼓些暗器,试试灵不灵?”
陆戈身子往前探,“灵吗?”
符离点点头:“还行。”
“练一个我看看”,陆戈手指敲在桌案上,“来,朝这儿来。”
“属下不敢。”
“有你不敢的吗?”陆戈冷怒,“跟我混,已经混到要靠暗器伤人了,也不风光啊。”
符离的头重重磕在地上,“我无父无母,将军几次救我性命,待我恩重如山,在我心里您就是我主子,不,是我亲爹!”
陆戈双手撑住桌案,断然拒绝:“谁要当你爹,你比我还大!”
待冷静下来,他往榻后一靠,沉声问:“为何想伤呼日延?”
符离垂头丧气的回话,“以前只有我跟着将军,将军定是嫌我受伤了不中用,才弄来个外人。弄就弄吧,只是呼日延是俘虏出身啊,凭什么跟在将军左右,那人成天拉着一张驴脸跟讨债似的,我就是看不惯他。”
“说完了?”陆戈按了按眉心,抬手一指,“出去跪着,别脏了我的地。”
符离认怂,从地上拔出钢针,拾袍起身,真去帐外跪着。
何少音撩开里头的帷帐,把茶递到他手上。
“上将军真招人啊,女娘喜欢就喜欢了,怎么连郎君也上赶着要做好大儿。符离是个知根知底的人,干脆认了吧。”
“何娘子在这儿,我用得着他吗?”
陆戈接过茶盏放在桌案上,目光沿着朱唇滑到脖颈。
何少音被盯得发毛,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饿了,咱去吃点?”
星子散落在深蓝的夜空,百十顶幄帐前燃起熊熊的燎火。
江边风大,火架上的肉香飘满了整个营地。
“还是北军会玩儿啊”,褚无恤闻着肉味跑来,“陛下在大帐里宴请,老萧他们都在,你不去瞧瞧?”
陆戈转着架上的肉,“不去。”
羊油顺着往下淌,褚无恤吞了下口水,“那我也不去。”
何少音碰碰陆戈的胳膊,“我叫尚芸过来吃。”
陆戈空出手握住她的腕子,“让他们去,你别乱跑。”
“差不多得了”,褚无恤忍无可忍,“营地就这么大,丢能丢到哪去,灯火通明的你怕什么!”
说着冲何少音摆手,“去吧何娘子,别理他。”
营地是不会丢,但是,会迷路。
幄帐长得一模一样,何少音转了两圈没转出去。
她已经进错了两次营帐,再错一次也没什么。
心里一横,掀开帐帘往里探身,里面空无一人,陈设看着不像是女娘的帐篷。
想想林尚芸也算半个小子,这说不定就是她的帐子。
她喊了两声尚芸的名字,轻手轻脚的往里进。
组玉佩勾到了衣桁上挂着的衣服穗子,长衫顺着架竿滑落下来。
男人的衣裳?
心一凉,又进错了营帐。
她手忙脚乱的拾起长衫,解开勾在组玉佩上的穗子,好不容易解开了,手里摸到一块突出的纹样。
翻过来一瞧,绣线的颜色和长衫颜色一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