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传来,公交车紧急刹车,无法避免的惯性让所有人猛然往前一倾倒,白亿青双手撑在前面的座位靠背上,这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
“哎呀,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突然停车,吓死我了!”
“叔叔,不好意思,我的耳机掉到您座位下面了,可以麻烦您帮我看看吗?”
……
周围乘客抱怨的声音接连响起,白亿青只手覆在自己发凉的额头上,头靠在一旁的玻璃窗前,眼眸微合,感受自己剧烈又紧凑的心跳。
回来了……
她拿出包里装的小镜子,镜子里面的人发丝凌乱,面色略白,额前的几缕碎发因为一层薄汗而粘连在一起。
是她自己的样子。
前方的司机也在抱怨,“原来是只白猫,先前我还以为是个人呢,真是奇了怪了,这大白天还能闹鬼不成?”
江饶眉间一皱。
是回来了,但是有些不对。
穿书前她立在路边,当时因为赶时间加看错红绿灯,着急忙慌的她毫不犹豫地迈出步子,迎面就见一辆大型公交车朝她撞来,怎么如今换成一只白猫了?
而且她又为何莫名其妙出现在公交车上?
江饶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中开始思索另一个问题。
无论如何她也算是避免了死亡,也就是说小说最后的结局是……be?
那么余稚斜……
有一种be是不需要双方协定的,就是一方突然的死亡。
她呼吸一滞,随即牵强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
心里却是没底气的。
但是退一万步讲,先前所有都是她的猜测,或许余稚斜从始至终就是真男主,并不存在另一个穿书者。
然而这也不是什么好答案。
白亿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一切过得太快,像她只是坐在公交车上睡了一觉。
她视线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葱绿树影,神色各异的行人,或陈旧或崭新的店铺,店铺亮着明洁的灯光,以及穿过半截玻璃窗将她的长发吹起的初夏暖风。
原来现在才刚刚夏天啊。
公交车的最后一站是省图书馆。
白亿青茫然地站在图书馆门口,几乎是鬼使神差般,她脑子一片空白地走了进去。
省图书馆人流量不大,平时也就一二楼自习室会有学生来自习,里面摆放的书大多老旧而布满灰尘,白亿青没有想到能在这里找到最新版。
最新版的内容她再清楚不过,甚至已经达到还未翻开下一页便知道具体对话的程度。
江饶心情复杂地一页一页翻看着,像是在阅读他人为她记录的回忆录。
陌生又熟悉,心酸又感慨。
她的手指停在最后江饶得了季军后的那个秋天。
按道理故事应该到这里就结束,然而后面还有厚厚一叠书页。
白亿青愣住。
后面“江饶”在武术道路上继续奋勇进军,省赛从季军到亚军再到冠军,接着被选拔进入国家队、代表中国参加国际比赛,她一步步从封闭的小家走向县城再走向首都,最后走到全世界都能看到她的最顶尖位置。
运动员生涯结束后她被聘请为国家队教练,勤勤恳恳几十年,教学出无数优秀武术套路冠军。
在她九十岁那年,她毫不犹豫地捐出自己所有的资产给予乡村教育建设和女性公益组织。
“温婉贤淑是女性,善良忠义也是女性,聪明活泼亦是女性,还有成千上万种性格各异却一致坚定的女性。”
无数次夺冠的后台采访,她的声音温柔而又充满力量,“没有一条道路是不可以去尝试的,也没有一条道路有理由因为你是女性就将你框固在此处,能决定你去那条道路的,只有你自己。如果有困难牵制住你,”
她笑了笑,抬起手中泛着白光的剑,“那就斩断它。”
同年,她平和地躺在床上,与生命最后一瞬安然交接,悄然合眼。
陪伴她无数个日夜的双剑被她放置在床头柜,那边立着另一个黑白相框,上面是赵阳雪二十五岁那年暑假留下的最后一张自拍照,身后是层层高耸的群山,笑容灿烂的她不知道,在此之后她会遇到几十年少见的暴雨和山洪,天灾匆匆卷走人的生命,原本那年夏天过后,她会第一次走向国际。
过了几十年剑穗依然鲜红,它自然垂落在深褐色的实木床头柜,安静又沉稳。
再也不会有风将它吹起,再也不会有一双手带它在空中舞出一道靓丽的线条,它也似乎是安眠了。
然而这抹红色永远不会消失,它已经重新活在接下来人的手上。
后来的生涯中,即使父母百般规劝,她始终未婚,感情部分只简短地提到她每年都会往国外寄信,信林林总总寄出了几十封,却未曾收到过回信。
或许国外那个人早已经换了地址,信并没有到达他手上,又或许是只是接受,并不开封。
故事的最后,总是要留下一个空白,才能让人久久回味。
【她合眼在大学母校附近的公寓里,隔公寓三百米远有一间小巧的书店,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余稚斜的地方。】
【全书完。】
白亿青沉默地看完了整本书,正午金黄又炽热的阳光已经转变为温柔的橘黄,撒了一半在高大的白框书架上。
她眼睫不住地颤抖着,长久的哑声后是一声情绪繁复的叹息。
她正准备合上书,却发现最后书籍详情页好像卡了什么东西,白亿青翻开一看。
是几张陈旧的借阅卡。
如今大多都是用电子借阅,她以为这种手写记录早已经消失,没想到还会出现在省图书馆内。
上面只记录了一个人的借阅,登记时并不详细,借阅人的名字那栏只留了个标准行楷的“淮”。
借阅卡很薄,在正面能隐约看到背后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