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翡走后,余稚斜揽着江饶的手臂才勉强放下。
为了避免江饶对他大发雷霆,余稚斜十分懂事地迅速钻进厨房,开始洗碗收拾,江饶刚酝酿了一番挑事的话语,诸如“你干什么啊,你瞧瞧你把我师兄都气成什么样子了!”、“余稚斜你有几个臭钱你了不起吗,你不要忘记世界还是要靠我们这些无产阶级……”、“既然这房子都是你买的,我也不适合住下去,我马上就搬走。”云云,却在看到余稚斜低头洗碗,一副乖顺受气包媳妇模样时,她的话语瞬间卡在喉咙中间,不上不下,十分憋屈。
“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好歹来,江饶烦躁地只能把脑子中的系统拉出来吵一架。
【江饶:“大胆逆贼!你怎么不告诉我这房子也是男主给女主买的!”】
【系统亦是一副低眉顺眼模样:“您也没问我不是……”】
江饶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不停深呼吸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没关系,都能忍,都能忍,就算她最后变成忍者神龟,这结局也必须给她Be了!
然而还没等她顺完自己的情绪,厨房里又传来几声清脆的瓷器碰撞声,江饶暗道一声不好,连忙走过去查看情况。
余稚斜这个人虽然肤白瘦高,一副弱不禁风一推就倒的憔悴样,反应倒是挺快,那几片立在橱柜边上的圆盘被他一手抵住,缓慢向上移动着放回原位。
听到身后传来拖鞋啪嗒的慌乱声,余稚斜头也不回,只是说,“你是来看你盘子有没有碎的吧。”
“呃,”江饶愣了两秒,实不相瞒确实如此,但她又从这句话中品出一丝不对劲来。
余稚斜大概想说她只关心盘子好坏,并不在意他是否有可能被盘子碎片划伤?
她连忙没良心地点头,“是的。”
余稚斜洗碗的动作不停,并不说话,好似并未听见她的回答。
冰凉的清水顺着他骨节凸起的手腕缓缓而下,再在那莹白的盘中打转,他侧着脸站在水池前,江饶只能看见他一小截纯黑柔软的头发和线条分明的下颚,往下是白皙柔美的脖颈,他今天穿了件程序员标配的格子衬衫,似乎是觉得有些热,深蓝衬衫上端解开了两枚纽扣,他的后颈那片领口因此显得松垮,肌肤半露不露,倒是有种朦胧的引诱感。
悉悉索索的流水声混杂着偶尔盘碗碰撞的清脆响声,两人之间似乎绷着一根隐形的弹簧,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最后依然是以余稚斜叹气作投降标志,“前几天我说你是穷光蛋,但其实真正的穷光蛋是我才对。”
“啊?”江饶眨了眨眼睛,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这又是在抽什么风?他破产了?
余稚斜将盘子叠好放回下方储物柜里面,这才从一旁拿了张纸巾细细地擦拭着他因为浸了冷水而微微泛着桃红的白皙指尖,他的声音轻柔,听不出太明显的喜悲,“他能拥有你很多爱。”
江饶眉心一跳,她自然知道,“他”指的是林翡师兄。
“而我呢。”
余稚斜将半湿的纸巾随手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面,这才缓慢转过身来,目光黯然地看着江饶.
他只是站在原地,没有靠近的意思。
“我什么也没有,”他嘴上虽是笑着上扬,那双清亮的丹凤眼却阴郁地沉着,这使得他面上的笑容更似一种凄凉的自嘲,“你从来不肯给我一些,即使我乞求你。”
江饶怔在原地,眼神心虚地往另一边瞟去,不太敢接下余稚斜这样的目光。
太过炽热,也太过坦诚和可怜。
她眉间不留痕迹地轻皱,嘴唇轻抿,下意识往身后退去,却在脚步刚挪动的下一秒被眼前人猛地拉住手腕,她重心不稳,就要栽倒在地,蓦然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对方将头埋进她的脖颈,她甚至能感觉到那柔软的发丝在撩拨自己已经发红发烫的耳垂,鼻间充盈着余稚斜身上淡淡沐浴露的清香,她被他禁锢在怀里,一时间无法动弹。
“你喜欢我一下,好不好。”余稚斜的声音闷闷地自她耳边传来,“哪怕……”
他长久地沉默着,似乎接下来要说出的那番话让他感到万分可耻,“哪怕只有那人的十分之一,你施舍给我,我也……”
他长叹一声,“我也愿意。”
江饶不敢动,也不知道此情此景下自己该如何作为,是再度像先前将余稚斜推开呢还是心软抱一抱他。
她心里其实偏向第一个选项,毕竟她也不是真正的女主,实在承担不起余稚斜这样的深情,然而出于正常人该有的同情,她实在不忍心再次看到他脆弱掉眼泪的模样。
那太过可怜,像是一只被人从垃圾桶堆里面捡回来又将其狠心拒绝门外的流浪小狗。
于是她便这样僵硬着,没有接受,也没有明显的拒绝,但这其实亦是无声的否定。
不知过了多久,她甚至觉得自己四肢因为长期固定在一个位置而发麻无知觉,却听到余稚斜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
江饶无法控制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缓慢地扬起头来,手臂往上一抬,细长的手指悄然插入她的发间,她敏感地感觉到他的手掌在一开始很僵硬,随即舒展开来,轻柔地揉捏着她的发丝。
“又困扰你了,”他轻轻说,“打扰了,以后我会少说这些得不到回应的话。”
话音刚落,他并不允许江饶说半个字,便将她放开,毫无留意地转身直往玄关处走。
今晚第二次关门声响起,只不过这次异常安静,若不是江饶仔细听,都没办法判断余稚斜是否真的走了。
她此刻双腿一软,顺着身后冰凉的墙壁就要瘫倒下去。
膝盖酸麻,旧伤隐隐作痛,云南白药浓郁的药香味已经淡薄了许多,江饶抱着膝盖坐在米白地砖上,细细嗅着那若有似无,让她只闻得见,抓不住的中药味。
*
夜深,电子时钟“嘀嗒”两声,提醒已经到了该入睡的十二点,江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虽然她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余稚斜那是对原女主深情,和她本人半毛钱关系没有,当务之急还是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