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继续聊你们的。”
她话虽这样说,偶尔扫过江饶的眼神却算不上友好,那意思分明是——你要是多和林翡说一句话,我就手撕了你。
江饶内心小人痛苦拧成麻花,最近不是陷入沫晴和她以及余稚斜的修罗场中就是陷入眼前这场,身为和平使者的她心里自然是万般不愿意落入这样糟糕的氛围中,然而实在没办法,她还是希望自己能活下去的,而想要活下去,就不得不流连于这些让人心累的场景中。
“江饶,缺那么多天训练不去,还留在省队呢?”刘铃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她好似觉得上次比赛失败对于江饶本人而言是一个永远不能触碰的伤疤,便隔三岔五用这点来攻击她。
然而此刻的江饶早已不是曾经的江饶,她内心默默擦汗,刘同学,江饶内部已经换芯子了,你这份攻击对我造成的影响是HP-0。
“嗯嗯。”江饶胡乱回答着,她为了表现自己真的被伤害,头越埋越低。
刘铃觉得自己已经看到胜利的旗帜,急忙乘胜追击,“要是我说,你就是去训练了,迟早有一天也会被踢出省队。”
江饶心想那多好啊,进省队训练还沉重呢,被踢出去她本人肯定轻松不少,且她本身也不会武术,正在为即将来临的康复训练烦心呢。
林翡在一旁听着,觉得这句话实在是过分,他眉头紧锁,忍不住开口,“刘铃,你别这样说。”
“……”刘铃被说了一通,她不怪林翡,反而将怒气移到江饶身上。
江饶快被她仇恨的视线射穿,她恨不得扑倒在桌面上,好好哭一场,刘铃,其实我的本心是十分不愿和你抢男二的,你饶过我吧,我也没真惹到你。
“林翡,你就偏心她。”刘铃委屈地嘟囔了一句。
林翡性格比较内敛,自然不会接这么露骨的话,他温柔笑笑,打了个太极,“我不偏心谁,只是实事求是,你先前那句话确实太过分了。”
“不偏心是吧,”他话音刚落,江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且漫不经心的回答。
那人懒洋洋地站在她身后,低眸俯视林翡,倒是勾出个笑来,“你不偏心我偏心。”
林翡一愣,而江饶显然比他反应更快,她转过头去,略吃惊道,“余稚斜……”
余稚斜视线转到她身上,对她眨眼,“吃个饭头都要埋碗里面去了。”
话语虽在指责她,语气却格外温柔又暗含笑意。
他看了一眼她几乎没动过的饭,“吃了半天就吃了这么一点,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觉得不好吃?不想吃了就跟我走,我给你做,另外——”
他话锋一转,看向刘铃,皮笑肉不笑道,“满绩了吗?保研稳了吗?创赛结项成功了吗?我以为你会很忙来着,没想到还有空去替别人考虑省队去留的问题。”
……
江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脑子一昏就跟着余稚斜出了食堂,她抱着书包在前面惆怅地走着,最后师兄的脸色好像很难看,这次吃饭不会让她在对方心里好感度降低了吧……
她焦虑地咬着嘴唇,然而在焦虑之外,一颗小小的欣喜种子悄然埋入她心间泥土。
余稚斜后面来的时候,还挺……让人开心的。
然而她不能这样表露,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最根本的追求,于是尽管心里是高兴的,她却依然要板着脸,“你来干嘛。”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余稚斜看向她。
是有点……高兴。
然而江饶只是回复,“我和师兄好好吃着饭,突然被你打扰,高兴什么。”
余稚斜“哦”了一声,“你吃饭吃高兴了就把头埋碗里?埋碗里干什么?偷笑?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癖好。”
江饶:“……要你管。”
余稚斜轻笑了一声,走了上来。
他的声音清冽淡雅,含着最明显不过的笑意,“因为喜欢你,所以想过来找你,这个理由可以吗?”
那句“喜欢你”被他刻意放慢,江饶将这三个字听得清清楚楚,她心跳控制不住地乱了几拍,心中那枝快乐的种子从松软的泥土间冒出一小节嫩绿的小芽来。
她虽高兴,却依然嘴硬,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她脱口而出,“那你还和学妹……”
话说了半截,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连忙闭嘴。
江饶,你也发疯了不是?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啊?
余稚斜那么聪明,自然知道她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脚步一顿,声音拖长,“哦……”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因为我而吃醋。”他站在原地,懒散地只手插兜,初春的温风扰乱他额前的碎发,他清俊的眉眼带笑,那双深邃的暗眸目不转睛地看着江饶,风将他藏笑的话语吹入她的耳内,“原来我也能拥有这项特殊吗?”
正午金黄的阳光落了半截在他的侧身,使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温柔却又不过分亮眼的光芒,他穿着一向简单,平平无奇的黑白格子衬衫,或许因为午热而解开的一枚纽扣,露出他白皙而又骨感分明的漂亮锁骨,在那最边还极魅惑地留了一颗黑痣,江饶看得喉咙一紧,如雷的心跳在她心间节奏混乱地响起。
像是即将迎来的春雷。
呆愣、欣喜、紧张、局促……
她没有回答,而是像只胆怯的鸵鸟逃走了。
过廊上掀起一片卷着清雅花香的暖风,树叶在温热却不刺眼的阳光间彼此摩擦、穿梭,发出“沙沙”的悦耳细响,粉嫩的桃花花瓣顺着走廊边开了半截的窗户悄然潜入,悠然晃荡至余稚斜掌心。
他垂眸看向那片在光下安静却又不住颤抖的娇嫩花瓣,手指微动,最终却什么也没做,再度任由它随风飘向他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