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陪他上下学的,一切理当如此,他们理当无话不谈。
卞恩择面对变得话少的月亮算不上不适应,只觉得世界变得安静了很多。
这种安静让卞恩择感到一丝失落。这种失落源于,他知道一个瞎子的世界本就不可能丰富多彩,可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了,不甘心自己的世界一片漆黑。这个事实即使此时此刻,他依旧无法接受。
他看不到了,好像连小孩都不配做了,母亲对他比起从前更加严格。世界很残忍,母亲同样不慈悲。
他想起来月亮前不久第一次被他母亲骂的事。
那是他失明后第一次去看音乐剧,月亮则是人生第一次。月亮很兴奋,有些新奇和急迫,她蹲下身扯过卞恩择手里的鞋带,一边打绳结一边低声念叨:“你鞋子怎么都有鞋带啊……”
那是恩择母亲发现卞恩择总穿那几双不用系鞋带的鞋子后,简单粗暴地让管家将他的鞋子全部换成了有鞋带的。
卞恩择总是抵抗增强自己的动手能力,这让常姝玫很烦恼,但她没有太多时间和耐心说服卞恩择,于是采取手段格外强硬。
卞恩择安静地等待月亮为他系好鞋带,松懈不过几秒,一声严厉的训斥声传入他的耳中。
“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完成,你不可以帮他,月亮!”
常姝玫的呵斥吓得月亮手一抖,不过鞋带刚好被系好。
“我没有……”岑月的反驳很苍白无力。
虽然母亲批评的是月亮,卞恩择同样感到难堪。
卞恩择其实很少开口求助月亮,月亮几乎也不会随意插手卞恩择的事情,月亮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很快卞恩择感知到鞋带被母亲扯开。常姝玫的严厉总是令卞恩择很难受。
常姝玫离开后,月亮不敢再触碰卞恩择的鞋带,卞恩择俯身将鞋带重新系好。
他站起身,说:“走吧。”这话像是对空气说的一般。
月亮拉过男孩的手:“害你一起被骂,对不起啊。”
女孩的歉意表达得很认真。
卞恩择紧抿着的唇吐露出两个字:“没事。”
“我们走吧。”他再次说。
一起被骂,总比一个人承受所有严厉要好很多。
卞恩择心生质疑,或许他该阻止母亲让小月亮罚站的,其实只要小月亮说句对不起,就够了吧。
他的“眼睛”依旧在保护他,为他引路,一切尽在掌控,他该大度一点。
卞恩择朝身侧伸出手。
坐在卞恩择右边有些闷闷不乐的月亮瞥了一眼,有些不甘愿地把手放在卞恩择手里。
年幼的月亮还没有形成非常坚定的“斤斤计较”的立场,她在世间行走怀抱着最大的善意和宽容。
卞恩择握住月亮的手,他说:“我们和好了。”
不是询问,是宣布。
月亮单方面悄悄和卞恩择决裂的友谊,被卞恩择单方面强行修复好。
和好,但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