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要将他的脊梁节节断碎。
——这是文司宥人生第一次恨自己机关算尽太聪明。
他明明一步都没有走错,一着都没有算漏;如今的局面里,不论输赢成败,谁都是舍的多,得的少,唯有他文司宥是通吃全赢——
可他却后悔了。
文司宥气息虚弱了不少,吃力地喘着气抬起头,去看昭阳。昭阳依旧立在满天朗照的月色里,一袭素裳何其凛冽,犹似不懂人间悲喜的谪仙人,将他的痛苦与尘埃草芥一视同仁,一边普爱世人,一边在他的面前悭吝于一丝虚情假意的怜悯,不肯宽慰他,没有一点慈悲可言。
“此外——”
昭阳漠然地看着文司宥伏在地上连连吐血,语调又更冷一分。
“无论有没有驸马,储位原就是本宫的,那是先太子留给本宫的东西。嫡长承储天经地义,先太子留给本宫的江山,本宫不会允许任何人觊觎,谁也别想动,谁要动了——
“就得死。”
文司宥眼前一黑,喉音里翻涌着破碎的血沫,已说不出话了。
昭阳睨了文司宥半刻,终是叹了口气,转出去招了个侍女到身边,低声吩咐道:“悄悄地,去请个大夫过来,别吵着连隐,他今日已够累的了。”
“是,殿下。”
昭阳有点不情愿地理了理袖口,拔了金凤钗重新挽好头发,回到廊下,向文司宥走去。
文司宥意识渐渐恍惚,眼里也不怎么看得清了。他心道,这都是因果现世报,报应他薄情,报复他算计。
因他谨慎又贪婪,他行商多年,遍历天下,向来不惮冒最大的风险去博最丰厚的利益,可到了自己头上,他畏怯了,后退了一步,不敢把成败的关键维系在自己的心念和昭阳的感情上。可他又不能放手与公主府结为姻亲所带来的巨大利益,世家大族、皇亲贵戚,没有哪一家不想求娶昭阳公主,公主的婚事一旦落定必定成为一次势力洗牌的契机,有人上去了自然就会有人被踩下去——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文家做大到这般地步,不把这桩早就定下婚事捏在手里眼见得必定变成案上鱼肉任人宰割,文司宥不肯娶昭阳公主,但文家却必须和公主府结亲。
于是他以序齿为由,把文家这一辈的长子,自己的堂兄推了出去,求昭阳指了文司瀛。
……都是报应。
文司宥合上了眼睛,薄唇被血洇得殷红,衬得整张脸更加苍白。他满心绝望地想起,他原不是嫌恶昭阳薄情,而是恨自己明知如此,却仍对她有意。
他翕动嘴唇,无声呢喃,一头栽向了满地血泊里。
人生不相见,
动如参与商。
明日隔山岳,
世事两茫茫。
红颜未老恩先断。那年冬至,白玉小飞虹下,一场宣京冷雨里的他与昭阳公主,想来是……
死生不复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