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走了内销;加之宣京把住了西北两境的关隘,景南茶、寒江瓷之流昂贵的大宗货物都要过宣京商司课税,出了宣京就全走了官道,早年民间走出来的茶马道由此败落。
重建苍都时代的茶马古道是文司宥还没下南洋的时候,就已在一遍遍构想的事。茶马古道的荒废实在太可惜了。这条路发迹南塘,进而勾连寒江,直通北域,除了往北这一支,他还想再开一支,从寒江一路往西,远至金兰——至此,中北乃至南境将会绕过蜀中,藉由茶马古道连成一体。若稍加延展,再往南可以通到越阳;往西过境接上玉胡,如此一来,南洋海运和西域商路全线打通,巨大的商利别说养活一方百姓,让一座府城拔地而起都不在话下,中原势必更加繁荣——在文司宥的眼里,景朝疆域中,再没有哪一条路,理应比茶马古道更熙熙攘攘、兴旺发达。
更重要的是,茶马古道绕过了宣京,让三境州府彼此联通,与华清关互成犄角,呈拱卫朝都之势。一旦茶马古道修缮重启,每年,中北军屯和南境的粮食都不必再走河路,也不会烂在粮仓里,只要上了马道就能直奔两境大营——茶马道并不仅仅是发财生利的商路,更是事关宣京防务的战略要道。
茶马古道是文司宥酝酿了多年的雄图野心。只是纵然他有泼天的钱财和无尽的耐心,官中没人为他撑腰,单靠越阳文家重建茶马古道也是痴心妄想。茶马道虽蕴藏厚利,官中放任它荒废下去却也不是没有原因——此路拱卫宣京,却也让钱粮有了绕开宣京的机会,削弱了官中对边境的辖制,朝廷有人忌惮也是自然。
文司宥一直思量着,要兴此大业,必得先拉来一个在官中说话有分量的人入伙才行——
昭阳公主简直是老天爷送到他眼门前的人。
文司宥相信,昭阳公主是一定会赞成他重启茶马道的,没有人会比昭阳公主更能理解他的想法,从前没有,甚或以后也不会有了——因为昭阳是当朝嫡长公主,更是边防守军大帅,她常年驻守北境,年纪轻轻就统帅天枢,战功赫赫,却也因此颇受朝中掣肘。昭阳就算贵为嫡长公主,也是在军粮筹运上吃过大亏的,她不会不明白茶马道的贯通对于西北两境边军而言有着怎样的意义。
文司宥知道,她如此厚爱国土,厚爱黎民百姓——昭阳公主绝不会像朝中那些多疑、保守、只会算计眼前那点子世家利益的朝臣,因忌惮边境做大就拒绝这样利国利民、千秋万世的大德功业。
文司宥一生中鲜少有那样兴奋得迫不及待的片刻。他从西边绕路到寒江,沿着他构想中的茶马道西段跋涉,再向北折返,预计花上一个月,经华清抵达天泉。路上,他可以慢条斯理地写上好几封长信,与昭阳公主细细阐述他重修茶马道的设想,等他到了天泉,昭阳公主也就得知了他构想的全貌,他们就可以在天泉一拍即合,商讨下一步计划。
不过文司宥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封信就斟酌了许久,离了寒江时才寄出。昭阳公主在天泉大营等得都快鬼火冒三丈了,差点就发令让京北到天泉一路的驿站去问文司宥的踪迹。
昭阳公主接到文司宥的长信,翻了几页就往案几上一拍,脸色铁青地从齿缝里磨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尔后立马起身掀了帐子出去了。帐下的幕僚具是一怔,打着眼色去问坐得离昭阳公主最近的左丘肃。
——大公主殿下说什么了?
左丘肃摇着银丝羽扇,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看见。其实他听见了,他不好说。
昭阳公主说,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