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尸,才能证明他们对朝廷的忠诚。
“我不走……”若琛哭着。
哥哥若深冷不防地将他座下的马匹抽了一鞭子,骏马奔驰,飞奔着离开了这座孤城。
他的内心毫无波澜,任这匹骏马驮着他走。他不记得到哪了,只记得那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那马儿累死了,他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少爷,带着浑身伤痕,一路被绑架,被毒打,被欺负。
要活下去吗?可是他不认得路,听不懂南边人说的软语,想找些生意赚盘缠,却因为笨手笨脚打碎了碗,押上了自己最后一件厚实的袄子。他一个人走着,饿得实在受不了,就偷偷拿了摊上的包子,被人一顿毒打。
“爹,哥哥,我活着好难,好累……”他满身伤痕,口中念着,心情跌落到谷底。
若琛人生地不熟,这地方的人不认识什么云将军的儿子。他的穿扮,只像一个落魄小乞丐。
过往的美好,被如今惨淡的现实击碎了。他的指间蠕动,摸索着,艰难地站起身,可动作又是那么地僵硬,像冻僵了,又像是每个关节都损坏了,宛如一个破破烂烂的木偶。所幸,天气是那么冷,将他每一个关节都给冰封住了。
上次小慧儿那个破木偶,他一下子就修好了,可是若琛现在自己活破木偶,他无论如何都修不好了。
在云若琛的记忆之中,有一个女孩救了他,给了他盘缠。
他望向女孩的眸子,那样安静,那样平和,无悲无喜,无尘亦无垢。他以低低地声音问道:“我爹,他后来怎么样了?还活着吗?那贼将杀的人,不是我爹,对不对?”他发问,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多希望女孩告诉他,他爹娘其实还没死,他还可以回家做他那幸福的小少爷。
见女孩不语,他再次问道:“你看见我哥哥了么?他最后是不是也没死?”正说着,那滴泪水顺着他满是伤痕的脸上滑落,“他人呢?你看见了吗?啊?看见了吗?”
若琛如此期盼,女孩能给个答案。
只见女孩眉头轻蹙,望着面前那个失心疯般的男孩。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
体会到了女孩的沉默,若琛绝望地摇了摇头,他渐渐松开女孩的衣袖,然后步步跌退,脚步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隐约中,他觉得有个人拉住了他,才不至于他的身体倒在那湿冷的地板上。
然后,他迷迷糊糊地回到了淮阳。
哥哥,也战死沙场了!云府曾经的下人,寄来了哥哥被敌军砍下的头颅。
随后,江山易主。继位的新皇帝,是先帝爷的二弟。
新帝登基,封赏文臣武将,少不了为边关死守而送命的云家。
几经辗转,当年的破落小少爷重新回到云家,承袭爵位。并且改了许掉了许多富家少爷的娇气,重新将云家的箭术和轻功拾起来,并凭借自己的能力朝中年少有为的都统将军。
可饶是这样,若琛也忍不住在爹娘和哥哥若深的祭日梦到他们。
血淋淋的头颅,满是尸首的孤城。若琛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高声唤着:“爹……”
这声音惊动了外间的贴身仆从云棠:“少爷,你怎么了?”
云若琛叹了口气,用衣衫擦了擦额间汗水:“我又梦魇了!”
“又梦着老爷夫人和大少爷了吧?”云棠知道,只是他们的祭日,也猜到了小少爷会这样。
“少爷,三更了,明儿得上朝呢!”
若琛点了点头,云棠微微叹口气,他原是大少爷若深的贴身仆从,可是后来大少爷遣他走,去打听小少爷的下落。好在老天保佑,让他找到了小少爷。
云棠看着现在的小少爷,他不得已的坚强,不得已的老成,心中难免不忍:“少爷,老爷夫人和大少爷,即使在天上,也会保佑你的。”
云若琛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沉默了良久,忽而道:“云棠,你去给我倒杯水吧!”
爹,娘,哥哥,如果你们真的能保佑我,就让我现在,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