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已经交给你了,我没什么事情了,那就不先……”打扰你了。
“喝杯咖啡吗?“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了口。
颜韫本来按住地毯准备起身的动作顺势收回,咽下即将说出的话,唇角弯弯:“当然,我很乐意。“
江叙站起身,从组合柜的第一层取出罐装的速溶咖啡粉:“我这里只有速溶咖啡,不要介意。”
“没事。”颜韫摇了摇头,“要不,我再拿个杯子过来吧,你这里可能没有我的。”刚说完,她就风风火火地领着手提纸袋跑出了房间。
江叙来不及阻止,听着对面房间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默默地把他之前买的成套的马克杯中的另一只放回了柜子里。
没过一会儿,颜韫就拿来了杯子。
那是一只极为精美的掐丝珐琅杯,瓷白的杯壁一看便知道从未使用过,江叙愣了两秒,将咖啡粉放进去的前一秒还是忍不住问:“你确定要用这个杯子喝……速溶咖啡?”
颜韫朝他郑重的点了点头,江叙险些以为他泡的是什么一千块一两的名贵红茶。
速溶咖啡有这样一种独特性,就是无论泡的人是谁,盛放的杯具多么精巧,它的味道始终如一……如一的难喝。
江叙拿着马克杯靠在了半开的窗户边,看了眼窗外的景色,忽然提起:“之前在鹿角山民宿的时候,为什么会点变态辣的烤鱼呢?”
颜韫看到他此时的姿态,顿时回忆起了当天她也是靠坐在半开的窗户边,才听了他打电话的全程,至此她默默地吞下一口具有淡淡铁锈味的咖啡。
“就是想尝试一下新鲜事物啊,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果然没有说错,真的把我辣哭了。”
颜韫不太会说谎,眼睛下意识地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颜韫,”江叙转头注视着她的眼睛,“如果你还要坚持这个说法的话,也可以。但是,我要说你真的很不擅长说谎。”
观察一个人对江叙来说实在算不上难事,颜韫也明白。
她缓缓放下茶杯:“你在楼下讲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一点不过没理解是什么意思,但是你进来宴会厅的时候,我发现……你很像我爷爷,他已经去世了……额,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叙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什么比喻,他像他已过世的爷爷?
“你继续说吧。”
“我爷爷是肺癌去世的,但是一直到他去世的时候他都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表露过悲伤,每天都在努力并很快活地当最后一天在生活,直到我有一回偷偷地看到了他藏起来的表情……”颜韫又重新捏起了茶杯喝了口,“好苦啊。”
不知道她是在说咖啡,还是在说爷爷的表情。
她把杯子放在地毯桌上,解释道:“你那个时候的模样,让我想起了他。我觉得你可能在悲伤,却又不想让人看见。”
所以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能比“让人辣哭的变态辣烤鱼”出现地更合适呢?就算难过到哭泣,那也是辣哭的,谁也看不见他真正的悲伤。
“可是你看见了。”江叙平静地说着,踏着木地板走到颜韫的面前,而后缓慢地蹲下身看着她。
“对不起,我只是……”颜韫连忙道歉地摆手,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我只是想说,如果我能为你做什么,我都会努力……如果你需要的话……”
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洒落在颜韫的眼角眉梢,她身上纯粹的甚至有些笨拙的真诚善意,让江叙的心口猛然间塌陷了一角,是很重要的一角。
就像是神明朝他掷出了一颗流星,只要他握住了,许愿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杯子和杯子间因碰撞发出轻微的“喀兹”声,颜韫愣愣地看着他对着她放在桌上的杯子做出了一个碰杯的动作。
而后江叙放下杯子,倾身靠过来,一只手撑在她的腿侧,另一只手则抚上了颜韫的脸颊。
她绷直了身子,像个乖巧的小学生一样坐得笔直。
而他慢慢凑到了她的耳边,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谢谢。”
随后,江叙在她的脸颊边轻轻落下一个吻。
一抹红晕慢慢从她的颊边染开。
许言清打开课本的时候看到夹着书里的小纸条时,并不觉得惊讶。上面写着:大课间体育馆有事找你谈,颜韫留。
他想,颜韫既然知道了自己和江叙的关系,必然有很多关于江叙身世的问题要来问他,她自诩为江叙人生的救世主,肯定会很好奇江叙放逐自己的契机吧,到时候他要说些什么话才能让这个游戏更加有意思呢?
大课间的集体活动结束后,许言清来到体育馆的后门,门半开着依稀能看见里面确实有人在等着他,于是他迈开脚步,往前推开了门。
随即,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许言清犹如被切断电源一般,保持着推门的动作,眼见着门板上悬挂着的脸盆倒地,扑了他一身的滑石粉。
同时,白色的粉末在门口掀起了一阵灰尘,不少片刻就沉降了下来。
许言清便看到了逐渐走近的颜韫,她的表情似笑非笑,可见非常乐意看到他如此狼狈的画面,她的手上拿着扫帚和搏击,手指上有白色滑石粉的痕迹。
由此可以确定,这场恶作剧必然是她的成果了。
他拍了拍衣服,掀起的粉尘惹得他咳嗽了好几声,颜韫看到他的脸颊都扭曲了起来,可能打算装出个笑脸吧。
“哇,你可真是不小心呢,现在弄得一地的滑石粉,还得我来打扫。”
颜韫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手上不紧不慢地扫着四处的粉末。
许言清不解,他不明白她的恶意是哪里来的,按逻辑来说她此时完全不知道江叙的身世,而他是她目前了解的唯一知情人,颜韫不说姿态卑微地乞求他,至少也该平心静气地询问他才对吧。
“为什么?”于是他问,“你的恶作剧是什么意思?”
看他好不容易掸干净衣服表面,颜韫也收拾地差不多了,她微微仰着头,看起来有些气势凌人的样子:“礼尚往来啊。”
如果不是突然和朝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