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孟婆叮嘱,今日直到她们工作尾声,才零星见到百十来个被超度的神魔、精怪。
“他倒是识劝。”孟婆如此评价宗熙。
轻语并未对孟婆评价宗熙有任何反应,只是见孟婆打了一天孟婆汤,手都有些发抖,便从她手中接过汤勺,示意她先回去休息。
起先倒是一切如常,只是后来轻语遇见了她不认识的“熟人”,这几人似乎积怨颇深,抬手便攻击起轻语来,轻语如今本就没有法力,生生受了两击,跌倒在地,引得排队的亡灵们四散开来。
“妖女,若不是你为天庭细作,我等怎会命丧大殿!”原来来人是魔界在大战当日殒命的三位长老,生生被轩易用禁术吸干了法力,万年修为散尽,只能沦为无助的亡灵,此刻见轻语仍旧逍遥活着,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便用轻语撒气。
轻语口不能言,又不擅法术,只得抱头躲闪,霎那间孟婆听到消息冲了过来,起手便和三位魔界长老缠斗起来,不知为何,孟婆这人素来不轻易动手,如今动起手来,竟然能以一敌三,与三位长老不分伯仲。
轻语紧张的望着孟婆迎敌,慌乱不已,可是她担心孟婆安危,不愿坐以待毙,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熬煮着滚烫、沸腾的孟婆汤锅费力端起,朝着几位长老的位置泼去。
可惜轻语低估了他们几人的法力,不仅没能命中目标,反倒将自己的手掌烫的皮肉眦裂、血泡横流。不仅如此,三长老被暗算,更觉得轻语卑鄙,转身抬手朝着轻语飞去。
轻语哪里来得及躲避,只得惊恐的闭紧双眼,感叹“吾命休矣”!
宗熙的出现打破了三长老手刃妖女的计划,宗熙紧紧揽住轻语腰肢,将她护在身后,抬手轻松将三长老击退。
因为愤怒,宗熙并未收敛法力,三长老哪里承受得住这种攻击,重重摔在地上,捂着胸口,不住地吐血。
“魔君,我等如此尽心竭力为魔界效忠,您居然为天界细作中伤老臣,将如何能服众?臣等如何能不寒心?”
宗熙本就不愿回想那日悲情,如今听他们如此诽谤轻语,越发不愿忍:“她虽无奈被轩易小人胁迫,却从未做出半分伤害魔界的事。你们先她一步被害,不知细情,那日轻语为助力于我,自刎于大殿。她如此行事,无可指摘!”
几位长老自知冤枉错人,羞愧难当,不再苦苦纠缠,一边躬身和宗熙轻语道歉,一边灰溜溜的回到队伍中,不敢再多言半句。
宗熙虽然恼怒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便出手伤人,却念在他们一直兢兢业业为魔界操持的份上,网开一面,没有降下惩罚。
轻语原本惊魂未定,不懂自己为何平白受人伤害,如今听得原委,才知为何宗熙一直对那个叫轻语的女子念念不忘。此刻她心神不定,不知为何自己胸中塞堵不堪,思绪不明。
“可伤在何处?”宗熙望着轻语手上的血泡,手臂上的淤青,一时间心疼不已,眉头紧紧皱起,“指给我看看。”
孟婆深知男女大防,轻语又说不出什么,上前一把将宗熙挤走:“去帮我给亡灵准备孟婆汤,我带她回屋上药。”
宗熙见轻语不肯配合,便并未阻拦,只是望着孟婆和轻语的背影出神,还是辛蕴提醒,才回神去收拾背后的烂摊子。
宗熙一抬手,刚才凌乱的灶台和桌面便恢复如常,刚才四散开来的亡灵见三界新主亲自坐镇,哪里还敢裹乱,乖顺的当着宗熙的面,一个接一个的接过辛蕴递来的孟婆汤,一饮而尽,朝着奈何桥走去。
辛蕴在前忙碌,宗熙却皱紧了眉头,不停的回忆刚才初到此地时见到的场景。除了忧心轻语的伤势,孟婆的举止也引起了宗熙的注意。
宗熙手臂一挥,刚才此地两方缠斗的情景便逐帧展现在他眼前。宗熙眼看瘦弱的孟婆冲上阵前,与三位魔界长老缠斗在一起,却不落下风。不仅如此,她的招式凌厉,法力充沛,隐约让宗熙觉得熟悉。
辛蕴亲自送走最后一位亡灵,回身望见主子重复回放着刚才两方缠斗的场景,他不知主子深意,恭敬的侍立在侧,跟着一遍遍看。不久,他便觉得孟婆的招式和主子的习惯不尽相同,万分诧异。
“你说。”
宗熙察觉身后的辛蕴欲言又止,开口吩咐他直言不讳。
“臣在陛下身边数万年,对陛下功法观察过千遍万遍。”
“接着说。”
“臣从未见过谁能与陛下一般,拥有这般功力。不仅如此,孟婆与您的招式、法术、攻击的角度,都相像极了。似乎......”
见主子并未生气,辛蕴接着说道:“孪生子一般。”
辛蕴一句彻底点醒了宗熙,让他燃起了新的希望:“速去请阎王过来,我有话要问。”
孟婆将轻语身上的伤口一一疗愈,最后却独独没有用法术给她医治手心的血泡:“我法术不精,这伤还是得让魔君亲自来医。”
眼看孟婆起身要去请宗熙来,轻语轻轻拉住她的衣袖,眼神诚挚的望向她,红唇轻启,道了声感谢。
虽然轻语口不能言,但是孟婆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摸了摸她微乱的发丝:“不必客气,你这般乖巧的孩子,我很喜欢。”更要谢谢你,曾经舍身为他。
宗熙听得孟婆来到冥界的时间,又联想孟婆与他相处时的肆意、自然,越发确定,她就是宗怡,他寻了三万多年却不见踪影的孪生妹妹。
宗怡不知宗熙已经对她的身份了然于胸,唤宗熙时依然这般肆意:“她的手我医治不好,你去看看吧。”
宗熙的眼眶顿时红了半分,三万多年的分别,他作为兄长,却没能第一时间认清妹妹的身份,识破她的伪装,是他枉为兄长。
“宗怡。”
数万年间,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宗怡一时间有些恍惚,半晌才红着眼、低着头,蚊呐一般的唤了声:“兄长。”
数万年间,宗怡离世时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日日在他梦中浮现,如今望着宗怡长大后的俊俏模样,宗熙的心魔终于得以释放。他紧紧的将宗怡揽着怀中,一遍遍抚摸着她的长发。
“既然活着,为何不来找我?”
“天下只需要一个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