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
时星然的被子被扯开,她闭着眼又倔强地将它扯回来。“妈,我再多睡会儿。”
“你说你这丫头,长这么大了还赖床。小时候上学睡不醒非得要我拽你起来,怎么现在都成年了还这么爱睡。”
时星然在床上哼哼唧唧地撒娇,“我们晚点再出门行不行?”
“诶唷,你真是……”她以耍赖换来半个小时的赖床时间,磨蹭许久后才同父母一起出门。
这是时星然成年后的第一个周末,父母带她去公园散步、在热闹的商业街买一堆衣服和她喜欢的稀奇古怪的玩意。
吃完晚饭回程的路上下起大雨,又急又密的雨声令坐在后排的她昏昏欲睡。
“一会儿就到家了,醒醒。”困到眼睛都睁不开的她听着前排母亲说的话,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有车!”
时星然被尖叫声惊醒,身体因车子的大幅度移动而被甩向车门处,“嘭!”
刺耳的刹车声和玻璃碎裂的声音同时在她耳边炸开,剧烈的疼痛瞬间冲击她的意识,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血腥味开始蔓延,她挣扎着身体,无穷无尽的恐惧在这个雨夜降临。
她竭力发出声音呼喊着:“爸……妈……”可是她的声音太小了,被哗啦的雨声覆盖。
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回应。
“唔哩……唔哩……”尖锐的响声拉回时星然仅存的意识,她拼尽全力地睁眼,一闪一闪的亮光召唤着她。
求求你,救救他们……
求求你……
她发不出声音,鼻腔中弥漫着腥味,只能无力地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喊着,无助地恳求着上天。
2011年3月5日晚,南城发生一场交通事故。一名司机酒驾后擅闯红灯,致使正常行驶的另一辆车为躲避撞上大桥桥墩。车内共3人,存活1人。
时星然从昏迷中转醒,眼前模糊的画面中出现绿色的光芒。
“您已超速!您已超速!”导航的女声反复警告,时星然从逐渐清晰的视线中看到绿色数字的倒数。
7,6……
前方的车道很空旷,可距离红绿灯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黎记淮这是准备超速抢在红灯到来前通过。
太危险了!
“黎记淮,停下来!”她当年没能说出口的话在此刻被吼出,不停歇的警告声因减速而停止。
醒目的红灯亮起,车辆安稳地停在路上。“还有两公里到医院,是不是很痛?”
时星然的垂在身侧的手被轻轻握住,连触碰都很小心,好像她马上就会消失一样。
她小声地说道:“黎记淮,我不想去医院。”
“不行。”这次他没再听她的话,态度强硬地将车开至医院。
这次时星然的安全带是自己解开的,黎记淮趁着这个时间在她下车前就将她堵在车上,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起来。
时星然被有力的双臂抬起,身体倾靠在他怀里,她大概是遇上了不会倒塌的可以依靠的墙。
医院大楼外停着几辆救护车,车身的白色极为刺眼,时星然缩着身子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忘掉它的样子。
她将脸埋在黎记淮的怀里,一只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像个受惊过度的胆小的动物,只能抱头躲避。
医院与救护车这两样救治生命的标志,会令她害怕。在它们身上她没有看见生,只看见了死。
她知道是自己想法扭曲了,可自那场大雨后,她听不得救护车的声音,也不敢再踏进医院一步。
那个叫“醒醒”的女孩,从未从那天醒来。
黎记淮的脚步很稳,时星然闭着眼只能从声音分辨位置。“她刚刚发生过休克,需要急诊。”
仓促的脚步声与嘈杂的人声袭来,她被抱进急诊室。
一楼的大厅内一位坐着的女生目睹了这个场面,她激动地给朋友发消息:“我刚在医院看见一个超级大帅哥。”
“帅哥!长啥样,有照片吗?”
他走得太急因而没能拍下照片,“没有拍到,他是抱着一个女生进来的,白衣骑士公主抱那种画面,你想象一下。”
“我想象不出来,你快给我描述一下。”朋友的要求令她开始回想刚才见到的画面,她沉下心来回忆。
男人穿着白色的外套,修长的腿迈着大步,怀中的人被他稳稳抱住。
他走起路来上半身也没有太大的摆动,双臂牢牢支撑起怀中人的身体,看起来毫不费力。
可是他的手指用力地抓住她的身体,像是害怕失去她一样。
他的左手手腕处好像有伤疤,皮肤上的伤痕似乎是要挣扎着往上爬,去触碰怀里的那个人。
膝盖处染上灰尘,裤脚也被压得皱起来,昭示着他的慌乱。
她不知要怎么去形容,她觉得自己看到了沉重的情感,那是她不可衡量的重量。她思索了很久,慢慢地打出一句话。
“一个心有残缺的人,抱着他的整个世界。”
经过一番检查和盘问,最终结论是时星然作息紊乱、营养不良,外加身体脆弱。她吊完几瓶水后,带着一大包药被黎记淮抱回车上。
在医院的这几个小时,他的脸色都阴沉得可怕,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听。她已经有力气正常活动,还是被提溜着抱了一路。
说实话,她有点难为情。
“黎记淮,待会儿下车了你能不能让我自己走路啊,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车厢内很安静,很明显第一轮的谈判失败。
她伸手抓住黎记淮的衣袖,试探地问道:“那我们做交易行不行?”
“好。”
听见他熟悉的回复,时星然喜上眉头准备抛出自己的条件。
可黎记淮先她一步提出自己的要求:“以后我给你发消息,你都必须要回复。”
看来他是记仇了,之前时星然都不理他,也不怎么回复他的消息。
线下丢人跟网上尴尬这两者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分清的,这桩交易就此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