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星然在店员的热情注视下,端起咖啡喝上几口又放下,然后眼巴巴地瞅着店铺内的其他衣服,等着裁缝的到来。
她平日不是这样的性子,大概是因为付出心力地去挑选礼物后,就会对这件事有着莫名的郑重。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等着量婚服尺寸的新人,带着陌生又局促的心情,又怀揣着期待。
她的紧张与激动被黎记淮察觉到,他握上她捏住沙发垫的手,俯身在她耳旁说道:“量身师傅不是你,你不是来等着上班的,不用紧张。”
他在说什么啊?
时星然的耳朵唰地烧起来,转头瞪向黎记淮,羞愤道:“不许说了。”
姗姗来迟的裁缝正巧看见这个场面,“咳咳……”
时星然迅速抽回手,摆出正经的姿态,用眼神示意黎记淮去量尺寸。
裁缝带着黎记淮进去专门量尺寸的房间,隔绝掉时星然的窥探。
“那位姑娘对你很用心啊,从我这要走全套的宣传资料。还自己去查了各大面料品牌,逐个分析面料质地,有些很少有顾客注意到的花型都被她发现了。”
在正式量身前,裁缝就向黎记淮泄露了时星然的之前做的那些较真的事情,那是她在夜里熬出来的成果。
黎记淮没料到会听见这样的话,那样镇定的一个人被震惊到呆在原地,缓过几秒后大脑才恢复清醒,被轻而易举地卸下所有防备。
他没有抗拒裁缝的量身,十分配合。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脑海中在不断地想象着时星然为他去找寻资料的样子,大部分的脑神经都被时星然牵动,防御性降低。
她可能在电脑上挨个翻页,然后又做上标记,再挑挑拣拣。然后皱眉苦恼着、衡量着这个会不会好,那个合不合适。
你啊,不需要为我做这么多的。
时星然这次定了三件,有适合夏天穿的,也有秋天的。选中的面料品牌是瑞士的ALUMO面料,还有意大利的Albini、Canclini。
夏天的衬衫用的是泡泡纱的面料,穿在身上比较清凉舒爽,也不会出现褶皱。
同时定三件,工期是半个月。在经过量尺寸及工艺商讨后,时星然与店家约好送货的时间,然后带着黎记淮走出店外。
刚出店门,黎记淮就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地将她紧紧牵住。
“你最近晚上是不是没有早睡?跟我发完晚安后还在熬夜对不对?”
那些工作不可能在下班的那段时间就能完成,而且时星然下班后也会接别的工作,她绝对是晚上熬夜了。
时星然的谎话被拆穿,没底气地说道:“偶尔。”
他根本无法生气,心疼地软下语气:“以后不许了。”
“知道了。”时星然本来也只是装装样子,看黎记淮拿她没办法后立刻恢复活力。
现在离吃晚饭还有些时间,时星然带着黎记淮去各个巷子里转,发掘那些人流量不大,然后比较地道的美食。
烧饼铺的肉蛋堡和鸡蛋包她各买了两个,刚出锅的热乎的烧饼,香气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咬下去的时候感觉幸福得要飞上天。
为了更好的用餐体验,时星然抛弃黎记淮的手,双手捧着烧饼,翘起的手指头上还勾着没吃的那个。
塞满食物的双颊都鼓起来,“这个好好吃哦。”
黎记淮挑走她手指勾住的那个袋子,让她尽情享用。然后自己单手拿着烧饼,咬上一口,香气四溢。
真是厉害的时星然啊,总能带着他去发现那些美好的东西。
小巷的道路不宽,道路两旁停着许多电动车。推着共享单车而来的年轻人,开着小型三轮车的中年人、背着布包、提着塑料袋的老年人,人们在这街上随意走走停停,为喜欢的事物驻足。
店铺简陋而朴实的招牌下,摆放着带着热度的美食,形状也并不花哨,用最简单的包装盛着宝藏。
他其实不太能体会到这世界上所谓的“美好”,总觉得不过是腐烂内核上伪装的假象,因此总是假装融入这世界。现在看来,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他孤单贫瘠的世界,她带来了人间烟火。
吃完烧饼后时星然买了份炸鸡,然后又去买了糕点铺的拿破仑跟虎皮卷,甜而不腻,缺点是很顶饱。
她还想去买馒头店里的八宝粘豆包和红豆卷,但是自己可能吃不完整个的。
“待会儿我分一点儿给你好不好?”时星然站在馒头店门口,瞅瞅铺里的吃的,又回头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盯着黎记淮的脸。
“嗯。”看见黎记淮点头,她就火速去店里买来吃的。
时星然将包子掰成两半,自己吃完其中一半,然后将袋子举起来,递给黎记淮。
她本意是想让他接过袋子,可是那个人却低下头,轻咬住她手里的吃的,时星然吓得将手滞在半空。
袋子是薄薄的塑料袋,黎记淮退回去的时候,没有碰到时星然的手,但是下巴压过塑料袋的边缘。
那片塑料被向下压向时星然的手指,蹭上指腹和一小片手背。就好像羽毛落了下来,轻轻刮过手上的皮肤,捎来酥麻的痒意。
时星然将袋子捏紧,扭过头去凭感觉塞到黎记淮手中,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在犯规。
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很长了,该去转移阵地,时星然领着黎记淮去往下一个地点。
可不小心在绕来绕去的巷子里走错岔路,出去后路线被打断。兜兜转转,时星然还是走到了大型的红绿灯处。
她今天已经假装拍风景,偷偷确认了好几次。而这个红绿灯附近,看上去实在没什么值得拍的风景。
车辆的鸣笛声与挫败感同时向她袭来,欣喜过后的心逐渐下沉。
她终究是写错了答案,即使拼尽全力,还是交不出满分的答卷。
是需要再努力一点吗,或者说她向来缺少运气。想做的事情,总是无法圆满。
“如果不确定的话,那就握住我的手。”
黎记淮将手抬起来悬在半空,手掌摊开掌心向上。仿佛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