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贸中心,到了。”
“唔……”脑袋斜撞上玻璃窗带来痛感,时星然从迷蒙的睡意中清醒过来。
等下,这是哪个站?坐错车了!
她匆忙下车,看见线路牌上红色的数字:252。疯狂加班的后果就是眼花地将252错认为225,并且一路昏睡坐到了另一个区。
晚上11点多已没有回程的公交,地铁转线也只能坐半程。打车费用更是高得离谱,竟然要150!
那就只能坐完地铁再打车了,她轻叹一声,沉重的身体强迫性地迈着快步。
道路两端的店铺招牌在夜晚异常醒目,路旁竖立着明亮硕大的酒店招牌:雨季酒店。
等等?她之前为这家酒店做过广告翻译,对方赠送了几张体验劵,今天刚刚好派上用场。
“您好,请提供您的身份证。”
时星然迅速地掰开手机壳从里面掏出身份证,随身携带证件是她的习惯。
“您好,办理入住吗?”
渐近的脚步声停下,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男性的醇厚的嗓音:“你好,我要住一晚,有空房吗?”
入住手续办理完毕,时星然接过房卡,大写的数字占据整张卡面:1101。
“请问会提供免费早餐吗?”明天是周六,不用急于赶车。
温柔的前台耐心回应道:“二楼的餐厅在早上7点半到九点半提供早餐,不收费。”
时星然按下大厅的电梯按钮,一位穿着碎花裙的少女紧接而来站到入口处。电梯行至一层,少女先行进入。
电梯内的11层的按钮已被按下,按键上亮起的红光让时星然收回手,默然靠在墙边等待电梯门关闭。
“嘶嘶……”原本即将合上的门缝陡然扩大,从中破出一个轩昂的身形。
衬衫的袖子卷起到他的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左手手腕处好像有烫伤留下的疤痕,不过被腕上手表遮盖住大半。
灰蓝色的衬衫贴合宽阔的肩膀,似乎是有些燥热,领口也敞开了两颗扣子。
他跨步而来,凌厉的眉眼无端惹上几分温柔,似乎正幽幽地盯着她。
这人怎么感觉有些眼熟?只是她想不起能对应上的人,应该是错觉吧。
时星然刻意回避他的目光,却无意间瞟见11层按键处熄灭了光。
也就是说,没有人按过按钮!这个女人是她的幻觉!
电梯门在此刻哐当合上,狭小的密闭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独处的一男一女。
身材高大的异性让她倍感威胁,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他。挪到门边佯装无事地按下12楼的按键,数字12随即亮起白色的光。
焦躁的内心反复默念着:他千万千万不要跟我去同一层。
修长的手指轻触上泛着冷光的金属,数字13亮起,时星然因紧张而拱起的肩膀下沉了半寸。
她仰头盯着不断攀爬的数字,手指在暗处掰着倒数。每一秒的时间都感觉被无限拉长,慢的要命。
局促的空间里弥漫着死一般的沉寂,她似乎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唯恐被这声音暴露自己慌乱恐惧的内心,她特意屏气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叮咚……”
电梯门堪堪半开,她就卡着缝隙出去,将自己从这个压迫感十足的空间解放出来。
一步,两步……
等到身后响起电梯门合上的声音,她才敢回头看。
“呼……,看来他住13楼。”
确认身后没人后她安心许多,走楼梯去到她的房间。
进门后她果断将门反锁,拿衣架将门把卡住,确保门不会被别人打开。
屋内卫生间是用木门隔开的单独的房间,她关门快速地洗完澡,站在洗手台前刷牙。
水汽淹没镜面,镜中的人脸看不真切。手掌抹去镜面的雾气后,出现一张冷艳的脸。
热水冲刷后的肌肤添上几分暖色,洗去憔悴的疲态,只是依旧抹不平下垂的眼袋。
这双失去光彩的眼睛,大概也不再像母亲的眼睛了。
门外蓦地响起清亮的女声,“我们待会儿去吃宵夜吧!”
时星然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手抖,刷毛刮上牙龈引起刺痛,她停下动作垂下眼眸静静听着。
一瞬间的惊诧过后是无尽的平静,仿佛已习以为常。
“吃啥啊?烧烤还是小龙虾?走走走。”
带着热度的掌心压上门把手,她沉静地推开门。屋内正中央的床铺都还没来得及造出褶皱,这房间内除她之外没有别人。
幻视、幻听,已经融入了她的生活。偶尔她也能体会到幻触,这些症状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床头柜上的手机被拿起,解锁后的主屏幕上只有一个应用:相机,强势地占据核心地带。
她站到门口,打开相机对准门把手的位置,拨动倍数放大画面。衣架正牢牢卡住空隙,木质的纹理清晰可见。
这说明门确实被反锁了,她退出相机后顺手定好明早的闹钟,关掉大灯倒进被窝里。
夕阳悬挂于天边,明黄色的光芒染上嫣红,透过遮掩的云层打在深秋的泛黄的树叶上。叶片在风中晃动,悠悠地下坠。
地上堆叠的落叶上映出人影,时星然站在树下沉浸于美景中。
云层被风吹散后,太阳露出全脸。她打开相机对准夕阳,想记录下此刻美景。
手指按上快门,相机却突然卡壳。她焦急地反复按快门,手机屏幕硬是没有丝毫反应,陷入死机状态。
怎么回事?
“滴滴滴滴……”整个画面顷刻坍塌成碎片,闹铃声将她从睡梦中拉出。
又是这样,她在梦中从来都没能拍下一张完好的照片,总是会遇上各种问题。例如手机直接死机,或者是相机永远定住。
梦境和幻觉都由她混乱的意识打造而成,梦里大脑的认知限制致使她无法拍照,于是她也试着用相机来检验自己的幻觉。
那些幻觉在相机状态下会出现模糊不清的现象,有时会直接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