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咕噜噜地在地面上滚动,撞到地板上的酒瓶才停下。
窗外对面的那栋楼仅有几盏灯还亮着,他看向那些黑掉的窗,举起酒瓶啜饮,感受着喉咙被灼烧的感觉。
现在早已过了可以发晚安的时间点,你的窗户应该也暗下去了吧。
安静的空间里只能听见酒液在瓶内晃动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弱,一整瓶酒很快就见底。他随手扔到地上,沉闷的地板发出清脆的玻璃声。
另外一瓶未开封的酒被拿起来,两个木塞在地面相撞,滚到更远的方向。
黎记淮酒量很好但不爱喝酒,他基本只会在应酬时喝酒,此刻却想着要是能大醉一场最好,有时候用酒精麻痹神经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灌下一瓶又一瓶的酒,地板上堆积着空荡荡的酒瓶,有立着的,有倒下的。那几个木塞散落在好几个方位,地面上乱糟糟的。
夏日天亮得很早,纵使太阳还没升起,屋外的光已经足够让人看清屋内的景象。
颓废地靠在沙发上的人,后背到腰部的衣服皱巴巴的。他的左手还搭在膝盖上,右手垂落在地板上。左手手腕处小部分衣袖的红色正在变为黑色,胸口处和衣领处的某些位置也染上同样的颜色。
盯着窗外的双眼里布满红色的血丝,他的眼睛仿佛失去焦距,只是失神地望着远方,不曾合上的双眼表明他在迷醉中仍旧保持着一丝清醒。
渐渐地,太阳从天边升起,涌入他眼中的光芒逐渐变得刺眼。黎记淮保持着这个姿势,慢慢地闭上双眼。他的眼睛有些刺痛,承受不住耀眼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睡去的时候。屋内突然响起门铃的声音,叮咚!
黎记淮被这响声拉回几分神志,他用左手抚上作痛的额头,摇摇头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些。右手撑上沙发的边缘,借着力站起来。
坐了整宿变得发麻的腿踩在地板上还有些不稳,他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蹒跚的步伐控制不了准确的落脚点,走路途中还撞上空酒瓶。
房门被打开,黎记淮身上浓烈的酒气向门外漫去,站在门口的快递小哥闻到扑面而来的酒气。
面前的人穿着白衣,衣服上却染着血,微睁的双眼红得惊人,再加上这浓重的酒味,活脱脱就像是那种午夜电影中的酗酒杀人犯。
快递小哥拿着快递的手不自觉地抖动,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故作镇定道:“您的快递,请签收。”
快递?黎记淮不记得最近有买过东西,皱眉接下那件快递。快递刚被递到他手上,快递小哥便收回手,就一溜烟地跑了,不敢多留。
黎记淮关门走到屋内拆开那件快递,精美的包装盒里装着的是:时星然买给他的衬衫。
迷离的双眼陡然睁大,黎记淮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他忽然嗅到自己身上的酒气,便急忙将衬衫放下,唯恐将衬衫也染上这难闻的味道。
他打开屋内的换气系统,将衬衫拿到没有味道的卧室,将地板上的垃圾挨个捡起来,将地面收拾干净。然后他去洗澡洗头,洗去满身的味道,重新变为那个清爽的黎记淮。
黎记淮回到卧室,将衬衫从包装盒内拿出来,将那几件衬衫用手洗完再晒起来,他的其他衬衫没有这种待遇。
夏日温度高衣服也干得快,尤其是时星然特地买的那件泡泡纱的适合夏天穿的衬衫,没两个小时就已经干透。
黎记淮将那件衬衫取下来换上,这是件浅灰蓝色的衬衫,完美地贴合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形,简单而大方的款式,更能衬托出他的气质。
他穿着这件衬衫走进那间属于时星然的卧室,屋内的一切都已经备好,他其实早就在谋划着要如何装饰,在遇到时星然那天就开始准备。上周去买椅子也不过是最后的挑选,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间房间的装修。
窗帘是她喜欢的蓝色,床头柜上摆着那天她在公园里说喜欢的水晶球灯。他送的香薰蜡烛这个屋内也留有一份,他是真心希望她会喜欢这里。
黎记淮将那个香薰蜡烛点燃,淡淡的白茶味在屋内漫开。他在抱时星然的时候闻见了这个味道,这说明她正在用,而且用的时间很长,不然也不会留香。
衣柜被打开,里面放着几种家居服,每种各几套。有夏天的睡裙、短的睡衣睡裤。有适合秋天穿的长袖款,也有抵抗冬天的严寒的厚实的毛绒衣服。
他在买的时候总是在想,时星然会喜欢哪件呢?
可是,她好像全都不喜欢。
这屋内的一切,包括他,她都不喜欢。
黎记淮拿了一件睡裙抱在怀里,躺到卧室的床上。床头那股白茶味浓起来,这件衣服好像也染上时星然身上的味道。他紧紧地抱着衣服,假装时星然正在这里,正与他相拥。
他将头埋在睡裙的肩带处,幻想中的时星然出现在这里。信徒在自己亲手打造出的世界里,对着他的神明虔诚地许愿。
“时星然,你喜欢我好不好?”
刘智坤瞒着伤情没敢回家,去完医院包扎后躲在酒店里,身上的疼痛和内心的恐惧让他整夜不敢入睡。他不确定科纳是否真的会对他们家公司下手,害怕的情绪反复折磨着他,甚至超过肉疼的痛感。
他太过害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要失去繁华的生活,他不敢想象那样的日子。这种恐惧突破了他内心的那点羞耻,他决定厚着脸皮去求情,恳求那些人真的能放过他。
可是他没有昨晚那两个人的联系方式,即便知道时星然肯定对他没有好脸色,他还是硬着头皮用酒店的座机按下时星然的电话号码,拨出电话。
夜不能寐的时星然整夜都在工作,轮到这会儿身体疲惫不堪,刚想稍微歇息片刻,这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
“时星然,我是刘智坤。”
时星然恨不得立刻挂断电话,但她还是想听听这个人究竟是想说什么,没好气道:“有什么事。”
刘智坤缩在酒店的床头柜旁,畏畏缩缩道:“我知道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但是我真的知错了。你让我怎么改都行,你打我也行,但是你能不能让黎记淮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