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书好似砖头,从头顶倾斜而来的势不可挡的砖头雨,一下下沉沉锤击着韩少禹的身体,拍向刘叔的肩膀,而后迅速地淹没两人的躯体。
锋利的书角锥向韩少禹的额头,凿出一道血痕,鲜血蜿蜒而下,流到韩少禹的眼皮上,融进他的眼中。
圣洁的佛经染上鲜血,好似恐怖小说的扉页。粘稠的血糊住韩少禹的左眼,他的目光穿透“雨滴”望向韩昊,那人站在远处得意地笑着,没有一丝心疼的表情。
啊,原来他一点都不在乎,一点也不珍惜呢。
无论是他亲手收集而来的这满柜子的佛经,还是他亲手养大的韩少禹,都不过是他示于人前的幌子。
“去!”刚才围观不敢上前的几位保镖见状一齐冲上来,钳住他的双臂,捆住他的双腿,将他死死地按在书柜上。
刘叔没出声,垂下眸子松开手往旁边退,给韩昊让出位置。地面上的佛经被几个人来回踩,书页都被踩得折起来,印上脏脏的灰尘。
血液从韩少禹的眼角流出,竟像是他流的血泪,瞧上去无比凄凉。韩昊却好似在欣赏传世名画,眼中流转着异样的光彩。
他站在堆起来的佛经外围,讥诮道:“你这么拼命,就为了帮黎记淮找到那个视频?”
韩少禹冷笑道:“是又如何。”
“可惜,你口袋里的那个,是假的。”韩昊从他的口袋里掏出那枚黑色的U盘,得意地朝韩少禹晃了两下。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那个视频里的内容是什么?”
韩少禹咬牙瞪着他,没有出声回话。
韩昊踩上他脚边的一本佛经,用脚辗轧那本佛经说道:“是黎记淮找了七年的女人,在酒店里被韩隐舟侵犯的视频。”
“这么精彩的视频,当然在适当的时机要给众人分享,好让人一同欣赏。”
有的人呢,就喜欢看别人为某件事奋不顾身、拼尽全力后,才发现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然后再让人眼睁睁地看着,拦不下的灾难即刻降临,毫不留情地去摧毁那些人心中所珍视的事物。
这种掌控他人命运的凌驾感,让凡人体验飞升成神的幻觉,飘飘欲仙、欲罢不能。
“你说什么!”
这句话如同威力巨大的原子弹,炸毁韩少禹的神志,点燃滔天的大火。
“你真是个畜生!”韩少禹全身暴动起来,想冲上前去打死韩昊这个毫无下限的垃圾,居然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难怪时星然会去精神科,难怪黎记淮会发疯,然后将得知这件事的他也给逼疯!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他要拉黎记淮入伙,才害得他们所有人入了这场局,然后遭受痛苦的折磨。
五六个保镖顿时用力压住他的身体,丝毫不敢松懈,还隐约有压不住的架势。
疯了,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
韩少禹还记得黎记淮答应跟他一起开公司的场景,那是个秋日的夜晚,天气微凉。
黎记淮约他在人少的教学楼上的天台见面,他去到天台,发现那人正昂着头望向天空,背影莫名有点萧瑟,像是找不到方向的流浪者。
“在看什么?”他走到黎记淮身侧,好奇地问道。
“北极星。”
城市的光污染很严重,夜空中的星星的光芒被掩盖许多,星光很是暗淡,不仔细去搜寻,都找不到几颗星星,更别提找到北极星。
他也不懂黎记淮这个闷葫芦怎么突然文绉绉的,估计是有什么心事。他没打算追问,只是确认道:“你想好了啊,跟我一起搭伙创业,答应了可不许反悔。”
黎记淮平静道:“嗯。”
接着韩少禹听见他很奇怪的要求,“你帮我个忙吧,我要找个人。”
黎记淮与韩少禹相识四年,之前一直没有让他帮忙找过时星然,是因为他知晓这件事并不容易,需要耗费许多人力和精力。他不可能随意麻烦韩少禹去找人,现在相当于是以答应合伙的条件作为交换。
这下倒是挑起韩少禹的好奇心,疑惑道:“找谁?”
“一个重要的人。”黎记淮用手机发送几张照片给韩少禹,将时星然的一些基本信息也发给他。
韩少禹点开看那几张照片,画质在这个时代来说是有些糊的。有一张证件照,还有几张应该是从合照中截出来的单人照。
照片中的女孩笑得很开朗,面庞上稚气未脱,清冷与热烈奇异地交融在一起,是那种让人一眼难忘的类型。
那张证件照是黎记淮用手机拍的学校光荣榜上的照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这是他唯一拥有的时星然的照片。
后面的几张是他打听时星然的消息时,找到时星然的好友,也就是当年磁带里的录音中出现的另一个女生,从她那里索要的照片。
当然他一开始并不知道那个女生是谁,还是找路卓帮忙,才知晓那个女生的身份,然后去找她拿的合照。
这几张照片,便是时星然留给他的,微弱的指引。
韩少禹打趣道:“哟,感情你这几年表现得无欲无求,对女生丝毫不感兴趣,原来是心里早有人啦?”
黎记淮这种天才学霸,科研能力极强,人长得也跟青春校园剧男主似的家伙,在学校里相当受欢迎。
但是这个人呢,就像是完全无法攻略的究极冰山型BOSS,一波波的人涌上来,愣是一丁点都没都没撼动他。
黎记淮转头望向韩少禹,以一种认真又恳切的语气说道:“韩少禹,请你帮我找到她。”
他的目光好似包含深切的哀伤,又闪着微微的光芒。像是傍晚涨潮的海面,海浪拍打沙滩造出易散的白沫。
韩少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表情,意识到这件事、这个人可能是不能拿来随意打趣的,对黎记淮来说无比珍重。
他收起不正经的表情,答应道:“我尽量。”
可是时星然真的就像是茫茫夜空中的星,相当难寻,一年又一年过去,半分消息也没有。
一开始他以为时星然是黎记淮喜欢的人,后来他也不确定了,哪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