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来,露出一根根瘦削肋骨。
宁湾一只腿支在垫子上,穿鞋。
“同学。”
宁湾系鞋带的手一顿,抬起头往门口看。
推门的人她见过,是那个有许清景钥匙和手机的经纪人,他先环视一圈,然后才客客气气地说:“有一个拿相机的狗仔混进学校来了,我们要抓他。”
宁湾说:“你们抓他干什么?”
“送警局。”申全州穿着擦过鞋油的皮鞋,西装裤垂坠,温和地问:“你见过他吗?”他没认出宁湾。
宁湾看了他一会儿,伸手穿另一只鞋,漫不经心地摇头:“没有。”
申全州背后的黑衣保镖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可能是故意也可能是无意,音量足够宁湾听见:
“都找过了,只有这里。”
申全州的视线缓慢落在拉鞋带的少女身上,微不可察地皱眉。
“我说没有就没有。”宁湾双手往后一撑,玩味,“你们要是往前我就叫‘非礼’了。”
她说这话时心里也没底,一群黑压压保镖几乎遮挡住器材室的整个门,天都暗下来。
“申全州。”他们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少年人清淡的声音。
申全州眉头松开。
宁湾心里一紧,直直看向从门口分开的一条路。
她好像有几天没看见许清景了,他在一群人高马大的保镖中身高仍然出众,单手抄在兜里,穿了件灰白色的卫衣,卫衣左胸口是三颗明亮的五角星。
还戴了口罩和帽子。
宁湾心提起来。
许清景扫过她身后的角落,单手把帽檐往下压,只剩一条紧抿的唇线,声音比平时低了几个度:“不在。”
“走了。”
申全州不甘心地回头好几次。
宁湾并没有松口气,坐在软垫边缘确认最后一个人离开后锁上门,跑回去把瑟瑟发抖还双手抱着相机的泥人拉出来。
宁湾:“你几岁?”
泥人惊慌地磕磕绊绊:“二十……”看宁湾脸色又迅速摇头,“十八!”
最后弱弱:“十七。”
宁湾蹲着敲了他额头一下:“到底几岁!不准骗人!”
“十八。”
“还差三个月十八。”泥人讨好地把口袋一颗糖果拿出来,眼巴巴地递给她,“谢谢姐姐。”
他跟同龄的年轻人比起来矮了一个头,特别白,尤其白。宁湾形容不出来那种白,像得病了一样。
青色的血管明显地攀缠在骨头外、皮肤内。
宁湾心思很快飘远,惆怅地想她跟许清景这么明显地撒谎关系又要一朝回到解放前。虽然辛老头的事儿解决了但是……
“唉。”宁湾重重叹了口气。
“你不在家里呆着出来偷拍干什么?”宁湾想吓吓他,故意做出很凶的表情,“相机我没收了。”
她本意只是想至少把里面照片删了,谁知道泥人眼睛一眨,说哭就哭,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不行……呜呜呜……不行……”他一边哭一边用手背抹眼泪,脸颊上冲刷出两条泥印子。
宁湾后退三步远,目瞪口呆:“你哭什么?我还没哭呢!”
“我靠这个吃饭姐姐,拍不到照片没钱。”泥人抽抽噎噎地止住哭声,居然想放下相机给宁湾跪下来磕头,被受到惊吓的宁湾一把拦住。
宁湾看着他根根可见的肋骨和翻滚后多出的擦伤,摸了摸口袋:“你叫什么?”
宁湾那天半夜三点才回别墅,她把自称“于桐”的少年手里关于许清景的照片全部删掉,请他在校门口吃遍了一整条小吃街,最后看他撑得直打嗝还拼命想狼吞虎咽一碗拌面,活像饿死鬼投胎。
她把全身上下所有的钱都掏出来给了对方。
总之,在玄关门口换鞋时她心情还十分复杂。
别墅内一片漆黑。
说实话,她拉开大灯的时候没想到许清景这个点儿还没睡,就这么毫无准备地撞入了一双冷淡的凤眼。
宁湾有点惊悚地后退一步,脱口而出:“你吓鬼啊?”
许清景微微眯了眯眼,一言不发地上楼,绕过金碧辉煌的栏杆浮雕,消失在了二楼走廊的尽头卧室。
宁湾摸不着头脑地从冰箱里拿酸奶,过两分钟抬头往二楼看一眼。
第二天她早起赶早八,什么都忘了。
甚至觉得昨晚是精神错乱或者做梦。
后来再回想……
她一把血泪的追人史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