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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的海风中微微眯起眼,说,“比她想象中早一点。”

是一场临时被拉去去救场的话剧。

大四,他那时忙于毕业、拍戏,还要奔波于医院看望辛鹤年,直到稀里糊涂站上舞台——稀里糊涂,这种词竟然也会出现在他生命里。

可能吴越对他说过,他模糊记得女主人公是小两届的学妹,长得漂亮,深受一名作风严苛的老师喜爱。

漂亮的人何其多,他只听了听,有个模糊的概念:哦,很漂亮,学妹。

没放在心上。

站在彩排台上才发现是宁湾,早上他们才分开,宁湾问他喜欢甜豆腐脑还是咸的。

她穿很夸张的欧式裙撑,舞台妆皓齿明眸,光影曼妙,如土生土长在英国繁华街道的贵族小姐,优雅矜持抬起天鹅颈。

凑近时贵族小姐借着裙摆遮掩踩了他一脚,生无可恋:“别笑!”

他笑了吗,可能还很明显。

于是在一段冗长的英文旁白中,许清景捕捉到了道具镜面自己眼里控制不住的笑意,揶揄和愉悦一同冒出来。他绅士靠近,在宁湾莫名其妙注视下弯腰,握住她戴了白色蕾丝的手,亲吻她指背:

“很漂亮。”

宁湾抽了抽手,看样子很想遮住自己的眼睛逃离这个丢人的地方。

英式男腔正好念到“And forever has no end”,像一场俗世爱情最顶级的开端。

那一刻他就明白,他将无法控制地,从容地走上许雾止走过的老路。

没有回头路。

——永永远远,永无止境。

……

付缺又感到不妙,他一时都忽略了背部的疼痛,瞠目结舌地问:“我记得宁湾知道这件事是在一年后辛鹤年去世的时候,她不会以为那一年多都是……”欺骗吧。

他没等到回答,先被一阵风吹得迷了眼。

酒店房间客厅和卧室是隔断式,一阵穿堂风突兀横过室内,带来夜晚清晰的海水气息。

“那不重要——”

一顿。

许清景手还按在窗沿,如有所感回头。

付缺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也僵硬地看向客厅。

宁湾紧抿唇,沉默地站在卧室门口。

身后还跟着一名身形单薄的女孩。

“都在?”宁湾笑起来,往前走了两步,“这么紧张干什么。”

付缺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门怎么突然就开了:“你怎么进来的?”

宁湾晃晃手中房卡,一直看着许清景:“刚刚问了能不能进。”

付缺条件反射低头看了眼手机,这才明白那句“我直接进”意味着什么,嘴角一抽:“你房卡从哪儿拿到的?”

宁湾眼睛仍然没有离开许清景:“这要问他。”

许清景:“来给付缺送药?”他扫了一眼宁湾身边的李怡。

李怡指骨捏得发白,惊醒般点头:“是……是,止痛药”她不敢看付缺,轻轻,“我以前……是护士。”

“付先生要是伤口裂开了……我可以帮忙处理。”她声音细细发抖。

付缺奇怪道:“我没这么吓人吧,说话就说话,你抖什么?口罩还戴着?”

那化妆师越发往后瑟缩,帽子和口罩严严实实遮住脸,细着嗓子解释:“过敏,刚涂了药,怕吓到各位老师。”

“刚好,我感觉像是裂开了,纱布和药在隔壁房间,嘶……”付缺半弓着身子,疼得没心思细究,“妈的。”

宁湾双手抱胸靠在墙边,忽然再次冷笑:“你睡隔壁?”

付缺:“是啊——不,是。”

不等他挽救许清景关上一半的窗,看向宁湾:“房卡谁给的?”

“戚薇妮给的。”宁湾干脆道。

“艳福不浅。”她盯着许清景眼睛,咬字轻缓。

许清景手一顿,无言看了她一眼。

这话耳熟,付缺:“……”

付缺掀开上衣,宁湾听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视线过去,眉心一皱。

她没想到这么严重。

付缺四分之三后背被白纱布包住,少部分地方渗出新鲜红色血迹,触目惊心。没包裹住的地方有长鞭抽打出的血痕。

没晕在坐车过来的路上算他命硬。

李怡坐在沙发上,离付缺最近的地方。宁湾发现她抬起的手在颤抖,几乎拧不开药瓶的盖子。最后狠狠咬住舌头,一滴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砸在牛仔裤上。

付缺背对着她,毫无察觉地催促:“随便涂涂。”这身伤对他还有用。

李怡擦了把眼泪,控制住哽咽:“好。”

话是这么说宁湾看她下手的力道轻得几乎感受不到,帽檐下抬起的眼睛认真而小心。

她忽然想起那个骑自行车摔倒后的夜晚,别墅外有此起彼伏的蝉鸣。

有什么酸涩的情绪快要破土而出。

她也有那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替他受所有的疼痛。

宁湾压了压胸口,窒闷地咳嗽了一声。

一杯水递到她眼皮底下,宁湾缓缓往上看,清澈玻璃杯中映出指骨分明的手。许清景问她:“怎么还不睡?”

他们离沙发有一段距离,宁湾接过那杯水,指尖触到温热的外壁。

温水。

她突然想哭又想笑,将水杯放在石台上,仰起头一字一句问:“这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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