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付缺诚恳且疑问:“你跟许清景也这么说话?”
宁湾没回头,拳抵唇边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她没想干什么,就是觉得这个时间离四点也不远了,兴许还能睡个几小时。
“走不走?”
付缺心说不走能行吗,把止痛药往口袋一塞:“走走走。”
走到房间门口时宁湾踌躇了半秒,就半秒钟的功夫,跟上来的人想了想,抵着眉心笑了:“不走?”
“那陪我睡会儿?”
宁湾:“……”
宁湾“哐”一声带上了门,鼻尖差点怼到房门上。
付缺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宁湾心平气和:“房卡没还。”
“明天还。”付缺后背好受多了,困意上来打了个哈欠,“明天纪柏溪要来,你注意点。”
……纪柏溪。
她跟纪柏溪的交情统共就几顿饭而已,在他还是于桐的时候因私生子的名头吃了不少苦头,实在吃不上饭才会来找她。
宁湾并不知道这句“注意点”从何而来,脚步轻松朝自己的房间走:“知道。”
付缺面色复杂地注视了一会儿她离开的背影,忽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纪柏溪果然来了。
拍摄现场活泼的都不敢说话,尤其是张琦,夹着尾巴生怕触到纪柏溪霉头,流程对了一遍又一遍。
纪柏溪坐在显示屏后面,佝偻进躺椅中。
宁湾心情舒畅,配合度大大上升,她甚至能跟许清景正常说上几句话,心态和平地看江梦瑶跟前跟后。
甚至没理会戚薇妮抽风似的刺挠话。
戚薇妮看她的表情活像是见鬼,避着镜头压低声音:“你没发烧吧。”
宁湾不想跟她计较,被午后阳光晒得暖融融。她觉得前途一片向好世界形势灿烂光辉,这节目上得太有意义,心结解了困惑没了,更重要的是她的噩梦显然不会成真——据她浅薄的观察,许清景真是情绪稳定,心情平静。
只需要顺顺利利录完节目,就能毫无后顾之忧的离开。
那一点遗憾被她深深藏在心底。
“没有。”宁湾递给戚薇妮一瓶带着冷气的汽水,笑,“只是突然觉得事情这么容易解决我应该更早回来。”
戚薇妮嫌弃地推开:“碳酸饮料喝了长胡子,给我矿泉水。”
宁湾好脾气地给她换了一瓶,抬头时白云招招,天地宽广。
她冲所有人笑,眉眼漂亮。
最先感受到快乐情绪的首当其冲是许清景,他微微停顿,一瓶矿泉水隔着十来米距离抛至怀中。他条件反射握住瓶身,被多年未见的笑晃得心神一止。
宁湾冲他做口型:“不用谢。”
许清景缓慢笑了起来。
阳光沙滩和游客,纪柏溪看向显示屏中一男一女,还有许清景唇边无声的笑意,眼瞳表面很快覆上一层阴影,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张琦趁中午吃饭的时间走到他附近,与有容焉:“我觉得片子剪出来效果应该挺不错。”
纪柏溪看他一眼,一言不发摘了耳麦,迈腿往宁湾的方向走。
所有的选角都由纪柏溪亲自把关,他被称为“话题鬼才”不是没有原因,所有嘉宾实现都经过考察,但只有一个人是临时定下来的。
宁湾。
张琦当然也有疑问,但纪柏溪坐在办公桌上,手里转着一只笔,思考了很久才吐出那个人名,又后悔一般改口:“不要强求。”
比起无缘无故请一个摄影博主更耐人询问的是他的态度——毕竟纪大导演凶名在外,想请到的人就算彻底得罪也一定会请到。
张琦心里虽然奇怪还是照做,现在忽然看出点苗头——譬如这位老师可能跟他们导演是旧识,可能还关系匪浅。
他眼睁睁看着纪柏溪走过去,心头不知为什么有不好的预感,忙不迭跟了上去。
宁湾头顶遮下一片阴影,一抬头率先眯了眯眼。
“有事?”她问。
“请我吃碗面。”纪柏溪说。
宁湾觉得离谱:“你没钱?”
“没有。”
“……”
纪柏溪手长脚长,白得不像正常人,眼底全是熬夜熬出来的青黑色,乍一看像从墓地里爬出来的野鬼。
说话也很阴间。
宁湾气笑了,心想这都是什么地方放出来的神经病:“我也没有。”
纪柏溪:“我借你。”
宁湾匪夷所思:“那你不能自己买?”
纪柏溪手里卷着一叠台本,要笑不笑。
“这里没面。”对峙半秒宁湾觉得没意义,索性指了指最近的饭馆,“吃饭。”
张琦在后头扯了扯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下意识:“纪导……只吃面食。”
宁湾烦得要死,不客气:“那他就饿死。”
张琦:“……”
张琦闭上嘴。
——纪柏溪早年患过情绪性进食障碍,更早的时候,在没有被认回去之前,什么脏东西都往肚子里塞,再加上饥一顿饱一顿吃坏了胃。他没有正常人对食物的需求,长期对进食保持可有可无的敷衍态度,饿了能吃普通人三顿的东西。去医院洗胃过不下四次。
这些年情况渐好,就是只吃面食。
张琦原本以为纪柏溪要发怒,结果他紧跟在宁湾身后,进了那家快餐店。
宁湾那碗小炒牛肉里夹杂好几片香菜,她皱着眉拿筷子,筷子头还没碰到碗沿那片绿油油令人心烦的菜叶就被挑了出去。
“好不容易走了……”纪柏溪完全没有自己在干什么惊世骇俗的事的自觉,理所当然将所有的香菜叶择出来:
“回来干什么。”
宁湾放下筷子,对那盘菜毫无胃口:“我们认识吗?”
纪柏溪的脑回路从大学时她就不懂了。
冷气缭绕中纪柏溪交叠双腿,直视她的眼睛:“我后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