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重新坐定,道:“皇后被废的事,太傅知道吧?”
老先生点头,道:“我已经远离朝政多年,这身太傅,已经当不起了。”
铃铛摇着头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太傅既然是李承鄞和先太子的授业恩师,晚生也当随主公,叫一声太傅。”
她叹了口气,说道:“皇后被废,李承鄞生母追封为后,这让高家极为不安,如今高贵妃已经怀了龙嗣,李承鄞成了废棋,高相又得知他一直在试图追查当年害死先太子的举子案,因此假借刺杀陛下为由,意图除掉李承鄞。”
一番话下来,太傅甚至一时不知道该先问哪个。铃铛却又在这时说道:“先太子是怎么死的,晚生看得一清二楚。就是因为当时晚生设计救下了李承鄞,我们方才相识。太傅真的不想知道,在出兵丹蚩的借口之下,究竟是谁想要害了先太子的性命吗?”
太傅无法拒绝,他舍不下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仁厚孩子,他只能缓了一口气,说道:“梅生请讲。”
铃铛点点头,将此事娓娓道来。她嘴巴本就利索,一点点回忆当年的往事,竟听得老爷子潸然泪下,心痛不已。末了,她说:“先太子已然因为高家而死,如今李承鄞也要重蹈覆辙,太傅已经失去了一个学生,就真的忍心看着李承鄞,也变成高家脚下的一缕冤魂吗?”
太傅低着头,思忖着说:“你可知,单凭一份血书,是告不倒高相的。”
“这只是一根导火索。”铃铛正色道,“皇帝只剩这一个能当大任的儿子了,莫非太傅真的以为,皇帝昏庸无道,着实不知道高氏一门曾经做过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何而死?”
她盯着太傅的眼睛,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陛下是在积蓄力量,等这颗脓包彻底长熟,一击致命,永绝后患,否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高相敢刺杀先太子,又扶植李承鄞上位,权势可以说已经煊赫无两,可这万事万物,盛极而衰,太傅焉知这不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太傅的神色似有些松动。
铃铛提起裙子,后退一步,长跪在太傅面前:“太傅,此事事关科举公正,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只怕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致使朝廷无人可用,届时,忠良隐匿,奸佞横行,国将不国,家未成家,那么你我都是罪人!晚生求先生三思啊!”
太傅闭上了眼睛。
那是个很大的盒子,铃铛身材瘦小,抱得很吃力。但是她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马匹附近走。太傅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李承鄞会心甘情愿把一切退路交给她打理。
可惜了,可惜是个女孩子。
铃铛抱着证据,径直去找了柴牧。
柴牧一时甚至不敢相信他的眼睛。多年不见,铃铛的气场越发强大从容,事到临头,柴牧反而开始犹豫:“这其中牵扯到了好几位权贵,事关者大,太子妃真的要把这东西交上去吗?”
铃铛拨着茶叶,淡淡地说:“不破不立,不舍不得,要是皇帝连朝堂换一换血的魄力都没有,那他也活该当一个傀儡。他不可能愿意的。”
柴牧垂下眼睛,气势有些不足。他知道明月的事,太子妃可以全权做主,因此丝毫不敢得罪,只是低声道:“如今证据已经有了,就差一位不怕死的言官了。”
铃铛露出冷酷的笑容:“李承鄞早就选好了,太常寺卿,奚清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