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释放自己的情绪,那么那个人会选择敌人还是爱人,殿下知道吗?”
李承鄞觉得这个问题几乎没有回答的必要,他说:“那当然是敌人。”
“殿下错了。”小郎大夫摇头,“这个问题,答案是亲人。”
“攻击敌人,敌人会不择手段报复回来;可是攻击爱人,她会忍着痛,来拥抱您。”
“在爱人面前,殿下是被偏爱的那个,是被包容那个。哪怕犯了错,也会被原谅,会被爱着。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只有攻击自己最亲近的人,才不会被反击、被伤害。俗话说孩子见到娘,没事哭三场,那是因为娘天生会爱着孩子,娘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所以无论做什么,那孩子都会感觉到安全。”
李承鄞感觉到有些茫然。
他是没有被这样深爱过的。
这就是爱吗?
他的手指摩挲着杯子,陷入沉思。
“殿下听过另一句俗话吗,老人常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殿下忽然性情大变,大抵是殿下您,下意识觉得太过于痛苦,在向别人求救吧。”
“向谁?”李承鄞下意识地问。
小郎大夫笑了笑:“这个问题,殿下自己不是有答案吗?”
“谁最会包容您,谁最深爱着您,谁最不会攻击您,殿下的心,不是已经告诉过殿下了吗?”
那个人……那个人是……
李承鄞几乎潸然泪下,等他收整好自己的情绪,他才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走到铃铛闺房的窗前。
春日暖阳打在铃铛身上,她和永娘坐在另一侧窗前,永娘手里做着针线,看样子像是孩子的小肚兜。铃铛好奇地扒着她的手臂看,不知道永娘说了句什么,她笑得前仰后合的,抚摸着小腹,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李承鄞愣愣的,忽然扭头就走。他越走越快,最终跑了起来,飞奔到小郎大夫那里,急切地追问道:“我的病,除了乖乖吃药,还有别的尽快治愈的办法吗?”
“有!”
“什么?!”
“大量服用毒药,以毒攻毒!”
李承鄞犹豫了起来。
他没有听说过这种办法,他不信任小郎大夫。
还是好好吃药吧,他再也不会用自己的药浇花了。
他调整好心态,回到家里。
他看到铃铛坐在榻上,脚上穿着小鹿皮靴,一双脚丫或并或翘,她笑嘻嘻的,摇晃着一只脚,同另一只脚打招呼。
见到窗外的李承鄞,她扬起笑脸,兴高采烈地跟李承鄞打招呼:“李承鄞,我腰不酸了,胸口也没有那么痛了,今晚咱们吃肉好不好!”
李承鄞神色沉沉地望着她,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的窗户上,说:“我今天去找小郎大夫了。”
“咦?”
“我这几天睡不太好,让她给我调整一下药方。”李承鄞望着她,努力把声音放得像平常一样,“最近西洲蠢蠢欲动,我有些累了。”
铃铛贴了过来,跪在榻上,手扶着他的胳膊,问道:“我缓过来了,要不要跟我聊聊?”
李承鄞摇头,手一招,时恩端着药碗走了过来:“我来陪你吃药。”
哇!李承鄞今天好乖!居然没哄没劝,自己乖乖吃药了!
李承鄞端起药碗,眼中含笑看了她一眼,一饮而尽。
铃铛探着头,监督他:“药根也要喝。”
他只好晃了晃,把药碗里的剩渣全部喝掉了。
铃铛一叠声催时恩把他的药渣倒在路中间,让千人踩万人踏,好把病魔吓跑,李承鄞却端着她的药碗凑了过来:“你是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时隔多年,他终于如愿让他心爱的女人为他喝上了安胎药。
“我又不是小孩子!”铃铛端起药碗,慢吞吞地喝了药。李承鄞就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看着她喝药,低头取出一颗糖,随手把纸包一折,两指捻起糖粒,送到她嘴里。
铃铛却握住他的手,垂眼扫了一眼,眼波流转,笑吟吟地看向李承鄞,一点点把他手指上的糖粉舔干净,然后轻轻吸吮了一下他的手指,上下嘴唇一碰,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李承鄞立刻口干舌燥起来。
铃铛却晃头笑了笑,松开他的手,款款起身,提着裙子,笑得一脸无辜:“殿下万福金安,妾身要和阿穆去睡觉觉了。”
这话说完,她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小榻,独留李承鄞一个人面红耳赤。
他还没法站起来,别人都是“丨”,他却变成了“卜”,如今只能乖乖坐在窗边,等自己冷静下来。
小郎大夫有一句话说错了,她是不会伤害他,但是却在变着法地捉弄他。
等阿穆出生之后,他一定要让她看看,戏弄当朝太子殿下,究竟是什么下场!
李承鄞翘了个二郎腿盖住痕迹,倚在窗边,开始假装自己在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