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羲国尚武的风气,古武自古以来就是受到统治者保护的国技,其传承直到现代也没有断绝。但羲国废除帝制后,古武的门槛不再受到帝王家的严格控制,便开始逐渐走了下坡路。
往昔羲国人想学武,需得先向官府递交文书,证明家世清白、有足够资产,再选定一个有官家授匾认证的正经武学门派,由师父摸根骨,验品性,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个一年半载,完成几项艰难的入门考验,才能拜入师门,开启起早贪黑专职练武的习武生涯。直到历经万难学成出师,才有资格自称一句我是师出某门的不才武者。
如今羲国人想学武非常简单,随便找一家业余武术培训班,不管你有没有天赋根骨,只要交钱都能请所谓的金牌师父教你两招花拳绣腿。不管学到的是传统武术的皮毛还是融合了别国格斗术的四不像,只要你参加社会上名目繁多的业余武术比赛拿点自嗨性质的奖状,就可以自称是羲国武术传人了。
凌非雪家的老爷子凌龙,是羲国古武门派伏虎拳正统的第八十代掌门,身兼羲国古武联盟百合市分会副会长,公认的武林泰斗级人物。他对羲国武学界浮躁的现状感到痛心疾首,经常通过联盟报刊发声痛批武学快餐化、娱乐化的现象。各大古武门派掌门都觉得他说得很对,在各种集会上陪他一起慷慨激昂地发表宏愿,要团结一致誓死守护古武界的传统。然而一散会他们就忙着转型,争先恐后地跑出门派,到城市中建武馆抢练习生。
最终只有凌老爷子坚守旧日规矩,隐居山林,苦练本心,绝不妥协。
所以位于鹿鸣山逍遥峰上的伏虎拳派,现在只剩他这个掌门在死守山头了。
去年凌非雪一家想着老爷子都快75了,是时候把他接下山团聚,让在山里练了快一辈子的犟种儿武痴也享享天伦之乐。
老爷子仍是多年如一日地不松口。凌非雪之父凌肖龙几番劝说无果,便管不住他那张贱嘴,叭叭道:“这年头哪会有正经人到深山老林来拜师,能坚持蹲山里练功的怕不是个逃-犯。您不如收点正经猴儿,也不至晚节不保,堕了伏虎拳千年传承的清名。”
好么,成功戳中老爷子的肺管子。暴怒的老爷子一套已臻化境的骑虎背,擒虎颈,击虎腚,拔虎尾组合拳,像打个幼儿园奶娃一样降维打击,把从事体育行业几十年,至今仍然满身腱子肉的凌肖龙打得吱哇乱叫,捂着红肿的屁股四处逃窜,活像真是个猴儿。
一想起爹当年的惨状,凌非雪就很有孝心地笑了出来。然而很快她的笑意便快就因为沉重的预知内容而消失了。
十几分钟前,凌非雪完全模拟上一次预知的情况,打开了一个办公文档,先输入了她当下已知的关键词:‘有求必应的女神’、‘鹿鸣山’、‘诡异入侵’……
也许是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玄妙的感觉来得非常迅速。她很快就接收到了这一次灾难的前因与后果。
鹿鸣山是个偏僻的小地方,山脚下有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镇与几个老旧的工厂。
午休时分,镇上唯一的高中,鹿鸣高中的几名高一女学生相聚学校旁的奶茶店中,热烈讨论着几天后某明星在隔壁城市开的见面会。
一个热血上头的女生建议:“我们翘课去吧。”
其他女生有附和的,有疯狂心动的,也有虽然心动却没有狗胆的,那人就是甄燕学。
听着狐朋狗友们的讨论已经开始落地翘课细节,甄燕学假装去柜台拿餐巾纸,郁闷地离开了座位。
奶茶店的老板娘是个温柔的小姐姐,平日里和这些学生打成一片,经常聊聊天。她见甄燕学蔫了吧唧的模样,便笑问:“娃儿,有啥不开心的事儿?”
甄燕学低声问:“姐,怎么才能不惹爸妈怀疑地跟学校请假啊?如果让他们知道我逃学去见明星,怕不是明年的这时候就是我的忌日。”
“跟学校说家里有人出事?”
“不行的,说近的容易穿帮。那些沾亲带故的远方亲戚,又都在以前请假时死过一轮了。老师会告诉我爸妈的。”
老板娘仿佛没听见这丧心病狂的发言,依旧亲切为她想着主意:“那你装病呢?”
“爸妈早不信我了,我敢装他们就敢让我真下不了床。”
甄燕学与老板娘相视无语。半晌后,老板娘好似无意地说:“那只能期望突然发生点意外,让学校停课了。”
“说的也是,但那怎么可能啦。”
“要不在店里的许愿墙上写个许愿签?我们店里的许愿签请了‘全知全能救苦救难有求必应女神’开过光,真能实现愿望的。”
“那是什么神啦,没听过。”话虽如此,但看着奶茶店许愿墙上密密麻麻的标签,她还是耸了耸肩,用歪歪扭扭的蟹趴字写了一张许愿签:“希望学校能突然停课,最好停久一点,没有作业。”
甄燕学并不能看见往许愿墙上挂许愿签的老板娘,头顶上隐隐浮现着寄生虫的影子。
明星见面日前一天傍晚,小镇角落的一家制药厂已到了下班的时间,员工纷纷下班。无人发现储存剧毒物的铁罐,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
回家的小镇居民并没有在意身边浮起的淡淡雾气。但随着空气中的化学物质变得浓烈,有些敏感的人开始咳嗽。他们检查家里,打开窗观察外界,想知道异味的来源。
此时空降在巨博热搜第三位的,是名为‘有求必应女神的第二个神迹’的词条。依旧是许愿人的个人信息、许愿内容与进行着的直播。
直播镜头记录下镇上的救灾局接到居民的电话,排查到制药厂。此时毒物与空气中的水分起的化学反应到了临界点,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炸开了一朵剧毒的蘑菇云。
事态随着蘑菇云的急速扩散而坠入了深渊。小镇居民被越来越浓的剧毒雾气包围。人们呕吐,呼吸困难,开始失明。没人敢哭嚎大喊,在恐慌到极致的寂静之中,人们紧紧用毛巾捂住口鼻眼睛,拉着家人的衣服排着队,想尽可能地逃出已变成毒气室的小镇。
直播镜头冷酷地记录着他们从挣扎到死去的恐怖过程。当更多的救援到来时,只能见到路边层层叠叠地倒伏着的尸体。男女老少在死前的那一瞬间,都张大了焦黑的双目,仿佛在质问苍天,为什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