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迁徙,骄阳当空。成群的鱼儿不停张合着嘴,湖面泛起层层波光粼粼。水畔绿荫环绕,却不闻飞鸟走兽的动静,连风都静止了,只一片悄然寂静。
卫萳艰难启唇,道:“是送你扇子的,那位很重要的朋友吗?”
叶栩栩眼中透出些许惊诧,却没有否认。
见状,卫萳心中了然,涩然强笑道:“我看得出来,他将爱慕画进了扇面里。他只画了一株红莲,便是他心目中的你,艳绝惊人,遗世独立……”
卫萳果真敏锐细腻,仅看了那扇子一眼,便能意会到许多。
“能够被拖累,何尝不是一种信任。妹妹不肯拖累卫萳,却肯拖累他……既然叶妹妹与那位朋友两厢情愿,为何他不秉明父母,上门提亲……”
话音未落,叶栩栩抬眸瞬间,见林子里蓦地冒出几名蒙面刀客,朝他们杀了过来。
“小心!”叶栩栩惊呼,奋力将卫萳推开,闪着寒光的刀刃从二人中间劈开,险险划破叶栩栩的衣袖。
卫萳惊慌失措,但仍是硬着头皮护在叶栩栩身前。他才学了几日的拳脚功夫,没几招便落败被擒。刀架在脖子上,却不伤他。
叶栩栩很清楚,刺客的目标并不是卫萳,而是自己。
眼见卫萳被控制住,几名刺客从三面围了上来,而身后是湖。叶栩栩一步步后退。
她气沉丹田,用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大喊:“沈东游!”心里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沈东游马上就会来……
树下,卫蓠目光怔然,脑海还回荡着沈东游说的早已有心上人的话,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身侧之人已经像一阵劲风出走了。
沈东游不经意间一瞥,正巧看见卫萳被擒,刺客逼向叶夕莲。白衣少年犹如离弦之箭飞冲出去,飞踏着水花四溅,犹如白鹭掠过水面。
“沈东游!”少女传来一声呼唤,他心头又紧了紧。
刺客见她在喊人,又瞧见果真有一高手踏着水上轻功而来,于是当机立断,决定速战速决。
叶栩栩身后已经退无可退,刀锋狠厉地劈过来,她往后躲,脚下一滑,就要跌入水中。怎么又是水?上回跳井,这回落湖,看来这辈子犯水劫……
脑子一片空白时,她没有落水,却落入谁的怀里,熟悉心安的味道萦绕鼻息。
少年如白鹤亮翅,一手将即将落水的少女揽入怀中,一手举剑抵挡砍下来的刀,使劲一推,刺客力量敌不过,连连后退。
沈东游顺势上了岸,牵着叶栩栩的手,将其护在身后,一如往昔。
叶栩栩惊魂未定,但看到熟悉的背影又一次站在她身前,心便渐渐安定下了。
刺客踉跄了几步站定后,重整旗鼓杀将过来,刀法愈发暴戾。擒拿卫萳的刺客更是将刀提起,企图以卫萳要挟沈东游就范。
卫蓠在远处看见这一幕,魂都快吓丢了,捂住嘴不敢出声。
“快救世子!”叶栩栩道。
沈东游拧眉,瞥了一眼,牵着叶栩栩,躲过砍刀。他一剑挑破持刀砍过来的刺客的手腕筋,剑刃在悬空的刀柄洞里转了转,将之甩了出去,飞刀就跟睁了眼似的,刺穿挟持卫萳的刺客心口。
身后刺客“砰”的一声倒地 ,卫萳惊骇不已,僵硬着脖颈,一顿一顿地转头去看。那刺客已经阖上了眼,一把钢刀笔直地插在胸口,鲜血汩汩喷涌。
其他刺客见打不过,纷纷落荒而逃。
沈东游并没有乘胜追击,这些只是喽啰,杀了一批还会有下一批。背后之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他剑眉紧蹙,拉着叶栩栩紧张地打量,问道:“可有伤着?”
叶栩栩脸色发白,轻喘着摇头道:“我,我没事……我们去看看世子。”
沈东游这才重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轻轻松开牵着她的手,藏在身后。
“世子,你没事吧?”他们疾步走过去,将瘫软在地、还未缓过神来的卫萳扶起来。
“没,没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卫萳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只觉口干舌燥,忍不住干咽,看向叶栩栩,道:“叶妹妹,这些人,这些人就是……”
叶栩栩凝重地点点头,心生愧意:“实在对不住,终究还是连累了世子……”
“到底因为何事,他要这般置你于死地?”卫萳百般不解,义愤填膺。
“世子,这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卫萳颓唐叹息,四周环顾一下,问道:“沈兄,我妹妹卫蓠何在?”
沈东游转身示意卫萳朝那边看去,卫蓠正沿着湖岸往这边小跑,还有一段距离。
方才沈东游是取直线距离,飞掠水面过来的,故而很快。
见妹妹安然无恙,卫萳也松了口气。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以免杀手集结人手,杀个回马枪。”叶栩栩道。
卫萳连连点头,他们迎着卫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汇合后,卫蓠惶惶不安,追问道:“哥哥,那些是什么人啊?为什么对你们下手?”
卫萳侧头,与叶栩栩眼神相接,明白了她所说的“拖累”。
他是国公府的世子,未来的国公爷,整个卫国公府的兴衰皆系在他的肩上。他自己如何为情所困、苦等佳人都行,却唯独不能将全家的性命豁出去,不能让家人因自己而耽惊忍怕。
更何况,方才这种情景,自己那点花拳绣腿尚且无力自保,遑论保护他人了。
卫萳苦笑着摇头,道:“只是一些打家劫舍的强盗罢了。”
绕到湖对岸,再穿过一段绿荫路,两家的马车就在那里等候。
卫萳与卫蓠上了卫家的马车,走在前头;叶栩栩上了叶家的马车,紧跟着卫家的;沈东游是外男,不便与姑娘同乘,于是自己骑马跟着车,也方便随时留意四周风吹草动。
木樨跟车伺候,只觉氛围严肃,一头雾水,问道:“姑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看世子和卫四姑娘脸色都不太好,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叶栩栩只觉心累,靠着软枕,颓唐道:“木樨啊!什么都打听只会害了你……